秦洛依旧没抬头,随口答应。
拍就拍嘛。
没啥大不了的。
这东西,自己都没百分百的把握做出来。
说实话,哪怕让人面对面看着,交给他所有的原理和技巧,自己再手把手的教,都未必能教得会。
它就有这么难!
就像……从供春壶诞生到现在,多少人想彷制?
但可以称得上彷制成功的,也就那几把。
近代一百年来,更是唯紫砂宗师顾景舟一人而已。
……
大概一个小时后,秦洛已经和好泥。
这次的泥,他和得很硬。
因为还要手搓切面。
泥但凡稍软,很容易就变形。
再次看了一眼设计图后,秦洛双手便迅速的动了起来,手中的工具,唯一把“明针”而已。
明针,紫砂壶泥胚精修的专用工具,俗称牛角片,其实就是用牛角打磨出来的影片,类似于土水师傅手中的催刀。
有一句形容明针的话——脱手则光能照面,出冶则姿比凝铜。
对于明针,张正德自然是不陌生。
不过,此时他看着秦洛的动作,已经彻底无话可说了。
秦洛已经把明针用到一种出神入化的程度。
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间,熟练的,堪比……卖油翁。
张正德脑海中本能的就冒出这个比喻。
无它,唯手熟耳。
这得练多少年?
才能练到这个程度?
秦洛才多大?
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练,也就最多这样吧?
他久久的沉默着。
秦洛这时是从壶底先开始做起,渐变和切面放在一起做,无数的线条,混杂在一起。
要把手中的明针,加上自己的手,把全部线条规整起来,“编织”出壶身。
根据刚才电脑设计图上给出的数据,秦洛算过了,一共需要处理的线条,是一万两千多条。
而且,是在极其狭小的空间内。
他极其耐心的做着……
这一做,便到了深夜。
围观的人渐渐离去,今晚没有月亮,不过茶姐把所有能打的灯,都打了过来。
甚至连车子都发动了,用汽车的大灯,将这里照射的如同白昼。
她手中拿着一根吸管,像是伺候四肢瘫痪的病人一样,时不时在身后,喂秦洛两口。
牛奶。
熬好的八宝粥。
还有牛肉羹。
张正德也始终在旁边看着。
他知道,这个过程,甚至没法中断。
真的就像是在编织一张极其繁复而精密的网,一旦停下,或许,就从那种状态下出来了,就找不到切入的点了。
他耐心看着。
这一看,就到了第二天下午。
大概下午两点多……
秦洛感觉自己的体力和精神,都已经到了一个极限,眼珠子红的像是要瞪出血来。
不过……
这方壶,终于做成了。
即便现在还没有入窑烧,却已经感受到它的无与伦比!
天圆地方!
壶身渐变!
周天三百六十五个切面!
无一处不美!
小心翼翼的将泥壶放入窑中烧制,关上窑门的那一刻,秦洛才觉得,眼前金星直冒。
趔趄一下,差点栽倒。
心跳更是如鼓槌,砰砰砰跳的厉害。
坐下,缓了好一会儿,才逐渐舒缓过来。
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苦笑。
“我本来就是不想上班,没想到,现在开始做艺,反倒是更肝了……”
茶姐嗔了他一眼:“你真是……不要命啦!”
“以后每天锻炼身体吧,这种熬法,一个月最多只能熬一次……”
秦洛笑着点点头。
然后这才看向张正德:“张哥,你找我有事?”
张正德:……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感觉到周身疲惫,心中哭笑不得。
“大老,我都在这儿看了你一天了!”
“才想起?”
“不过,能见证到这样一把壶出世,熬一年也值。”
“只是,现在我也顶不住了,脑袋像浆湖,麻烦,帮我安排个房间,睡一觉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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