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阳犹豫了好一会,剽了几眼路佛,随后看向张角,嘴角抖着:
“小人与路大人仇怨已过,我早已忘哩。”
话说一半,路佛插嘴道:
“你大可说来,不必畏我,今我来此,并非欺你,无论你提何条件,我保证日后不在寻你,你我愁怨两清,可好?”
那吕阳闻言,依旧没有开口,而是转头看向张角,见张角点头,方才起身,双手朝着张角作楫,开口道:
“小人先谢张公赐我申冤之情。”
“小人曾在太守府上言,路佛霸我妻。”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但此事,路吏已赔我银两,此事你我两清。”
“可还有一事,那日路吏将我妻买走,家中无人,小人只得一人下田劳作,空留我那小儿一人在家。”
“待我归家,我那孩子已经被从犬叼走。”
说着,声音略颤抖,站着的身体也有些不稳。
“银两,仆妾,还是其他的,你尽管开口,只要吾有,尽满足与你。”
吕阳转头看向路佛,双眼已经湿润,眼中略带红丝,沉默了好一会,方才开口说道:
“那是小人的骨肉,已经六七个月大了,若是路吏能赔我,我便原谅你。”
路佛依旧半跪在地上,脸上表情已经平静如水,看不出喜怒哀乐来。
约莫过了半柱香,路佛忽地站起身来,直直的盯着吕阳。
高大的身躯让吕阳不自主的退了一步,但随后反应过来,又向前走了一步。
路佛左手放低,按在随身携带的佩剑上,手一甩,佩剑便被拔了出来,指向吕阳。
吕阳见状,脸色一白,身形不自觉的走到张角的身后。
坐在路佛身后的张宝脸色大变,右手一拍桌,左手随之放在一旁的刀鞘上。
只要路佛有任何举动,他有把握,趁他乱动前将他一刀砍死。
路佛手腕一转,剑花一甩,剑身调转回来,剑锋对准了他自己。
剑光明明,血液在夕阳下显得更加鲜艳。
“咣当!”
甩掉手中的佩剑,路佛将地上的断臂捡起。
刚才的一剑,他砍向了自己的右臂,将整条臂膀完整的砍了下来。
他是个左撇子。
“某无儿。”
路佛的声音平静,似乎砍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六月的孩子,不过几十斤重,我这右臂,份量完全足够。”
“孩子是你的骨肉,这手臂是我的身体,此般偿还。”
“汝可满意?”
吕阳站在张角身后,有些痴愣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听见路佛的话,猛地一个激灵,连忙开口说道:“满意,满意,路吏真豪杰也!”
说着,脚步横向移动,身形逐渐向外走,待完全从张角身后走出时,猛地向外跑去。
“慢着。”路佛脸色因失血而变白,但说话的声音仍中气十足。
闻言,吕阳本已经跑到门口的脚步一瞬便停了下来,直直的站在棚门口。
路佛左手一发力,整个被砍断的右臂被他扔到了门口。
“把这个一并拿走。”
吕阳侧过身子,但脑袋并没有转过来。
拽着断掉的胳膊,一踉一跄的向外面奔去。
见吕阳走远,路佛用左手捡起佩剑,将它以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插回剑鞘里。
“咚!”
失血过多,站不稳了,路佛跪在了张角面前,仅凭左臂一手,来完成作楫的仪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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