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李倓,正披着那身带血的甲胄,悠悠穿过人群,一步步的来到了存放温名山遗体的那扇棺材面前。
李倓今日的一举一动,都被很多人注视着,所以,当看到他走进温名山的棺椁时,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不解。
全场,只有极少数人,可能猜到了李倓接下来想干什么。
那位前任户部尚书毛明才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得老大,连忙让搀扶着自己的儿子加快了脚步,希望尽快到达李倓身边。
高台上,留在李泌身后的高豹有些不解的望着身侧的张小敬,希望自己的这位“同事”能给自己讲解一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咱俩,要不要下去?”
“你找死啊?”
张小敬白了一眼满身肌肉的高豹,眼神中露出一股嫌弃。
没见眼前这位白衣道士都开始“修仙”了吗?
虽然咱也不知道殿下要做什么,但标准答案不就在眼前吗?画什么蛇,添什么足?
人家李泌都把标准答案丢出来了,跟着修仙就对了,管什么闲事?
眼下这是大王和那些老头子们的局,你一个当“保镖”的,急个屁啊,着急忙慌的往火坑里跳?
嫌命长啊?
感觉到自己被马夫鄙视的高豹显得有些气愤,同时还默默地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怀疑。
我真的很笨吗?
……
那些围在棺材周围,温名山的家眷们,在看到李倓亲自下场之后,一个个即紧张,又激动,面对眼前这位年轻的建宁王,当即便要行大礼跪拜。
“拜见大王,大王……”
李倓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想听这些场面话。
紧接着,在数万人的注视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倓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操作。
只见,李倓拉开一个负责抬棺的家仆,微微弯下腰,将那支负责支撑棺材的木头,扛在了肩膀上。
“大王您……”
温名山的长子已经呆了,整个人有种晕乎乎的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吗?
但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幕,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起棺!”
只听李倓一声令下,四周的军卒们立马上前推开那些家仆,纷纷学着自家大王的样子,抬起了温名山的棺椁。
以王公之身,抬臣子之棺!
这是什么待遇?
古往今来,何曾听说过有人受到如此礼遇?
从今天起,谁还敢说,这位年轻的建宁王不重视文人?
温名山的家眷们震惊了;
那名年轻的士兵直接呆在了原地;
军中的丘八汉子们眼眶开始发红;
在高台上正襟危坐的老头子们则是浑身颤抖,脖子股传来一丝丝寒意。
“还坐着呢?”
“还有脸?”
“坐着哩?”
几句话,让这些身着大红官袍老家伙们,于烈日之下,产生了一种仿佛身处冰窖的感觉。
说话的,是退出“修仙”状态的李泌,此刻的李泌,一袭白衣,面朝那些朝堂老臣,语气之中,尽是嘲讽。
“你……”
一个老头刚准备指着李泌的鼻子骂上一句“放肆”,但最终,思虑再三过后,他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无他,不敢而已。
“诸位阁老想必是坐的不舒服了,来人,把凳子卸了,让诸位阁老们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
张小敬第一个追随李泌的脚步,当场开始抄答案,对着周遭的亲卫便开始下令。
“不必了……”
说话的,是几位老臣中,官身和地位最大的一个,曾经担任皇帝的老师。
“温大人此举,着实令我等自愧不如,诸位随我,一同,再送温大人最后一程!”
“不用了,没那个必要。
况且,大王也不想跟你们一起抬棺。”
李泌的声音很平淡,但这话,放在那些老头子们的耳朵里,却像是给给他们的最后表态一般。
简言之,没必要去做多余的事情了,你们已经没救了。
识相的,今日过后,自行了断吧。
至于怎么自行了断,嗯,自己选吧,怎么舒服怎么来。
毕竟,总不能脏了大王的手吧?
一时间,这些在官场上混了大半辈子,都快混成精的老臣们,脸上齐齐的浮现出了一丝绝望之色。
为首的那位,更是差点一个没站稳,如果不是高豹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估计就跌到台下了。
待到老太傅站稳之后,虽然内心有些不甘,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也罢,也罢……
毛公此人心思缜密,却实是个靠得住的,唉,老了,真的老了。
我大唐今虽遭此劫难,但有建宁王如此后辈,又有你的辅佐,恢复盛世气象,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
“话,有点多了。”李泌扣了扣耳朵,显得有些不耐烦。
“哈哈哈哈哈哈哈,毕竟老朽也算是将死之人,说些遗言,也不过分吧?”
“确实。”
“那后生可否解答一番老朽心中的疑惑?”
看着眼前这位老太傅脸上的笑容,李泌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高豹。
你刚刚为什么不让这老东西直接摔死?
只见,老太傅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建宁王,今日表现如何?”
“甚好。”
“那,这位建宁王,可有当年太宗之勇?”
李泌点了点头。
老太傅笑了。
“你又会选择谁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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