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清楚陈新昆的贪婪性格,林应寅果断做出让步,说道:“陈东家决定,一是借银子给老夫,老夫付利息。二是请陈东家入股,利润平分。”
料定淡水的粮食价格必然飞涨,还有想乘机接触和了解一下贩粮这个行当,陈新昆没做任何的考虑,马上就答道:“那就入股吧,林老东家希望晚辈入多少银子的股?”
…………
到了第二天时,淡水市面上的茶叶价格自然是全面飞涨,财力微薄的中小商人和零散茶农为了尽快拿到现银,争先恐后的把手里囤积的茶叶卖到范清济的商号,范清济则照单全收,明白摆出了要吃下淡水全部茶叶的架势。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见利润如此丰厚,那些被陈新昆直接或者间接控制的茶园主也纷纷沉不住气,开始冒着得罪陈新昆的风险,想方设法的把手里的囤货悄悄卖给范清济,同时也更加不愿在契约上签字,答应将未来三年的茶叶预订给陈新昆。
见此情景,卢观恒派来的李贵当然是连跺脚,不断大骂陈新昆的小家子气和鼠目寸光,给了竞争对手囤积货源的机会。陈新昆则坚决不肯冒险,仅仅只是派人传话各地,放风说自己即将开出更高价格收购茶叶,红口白牙的试图阻挠刘安云一伙人大量收购茶叶。
距离放在了这里,即便是时近深秋风向有利,淡水这边发出的书信,还是到了好几天后才送到广州,看完了李贵的书信后,主营茶叶的卢观恒马上就明白情况不妙,广州十三行的主要商号老板和穆腾额,当天就在自己的家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轮流传看了一番淡水送来的书信,在场的广州十三行个个脸色凝重,穆腾额则是勃然大怒,咆哮道:“范清济那个狗东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和我们做对!”
“穆大人,你认识那个范清济?”一个商人好奇问道。
穆腾额黑着脸点点头,说道:“以前在京城见过两次,这个狗东西祖上好几代人在长芦当盐商,还做进口倭铜的生意,财力相当雄厚。”
“这个家伙我也听说过,是个难缠的对手,他在中间插上一脚,我们想尽快干掉淡水海关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伍国莹也阴沉着脸说道。
“再难缠也要把他弄死!不然开了这个先例,朝廷尝到了这个甜头,就有可能在其他地方也开设海关,彻底砸掉我们的饭碗!”主营行当被特意针对,卢观恒自然怒火最是冲天。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姓范的有财力有门路,坐视不管的话,茶叶这块大肥肉就要被他叼走了。”
叶上林提出关键问题,又说道:“丝绸和瓷器的主产地距离我们太远,鞭长莫及难以控制,让姓范的分走一些生意,莪们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但是茶叶是我们最重要的命根子,也是我们控制得最好的行业,如果让姓范的硬插一脚,我们不但损失惨重,还得在全国同行的面前丢大脸啊!”
在场的广州十三行商人都是商战高手,这个问题自然难不住他们,伍国莹很快就说道:“其他的法子一时难以奏效,最直接也最简单的办法有两个,一是全力打压淡水茶价,让那里的百姓种茶无利可图,也让其他的地方商人不敢把茶叶卖到淡水去。”
“二是和姓范的拼财力,不惜一切代价收购淡水出产的茶叶,让姓范的收不上茶叶,插手不了茶叶这个行当。”
关系到自己的根本利益,卢观恒赶紧发表意见,说道:“不能打压茶价,虽然以咱们的实力,大量运茶到淡水压低价格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姓范的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往恰克图贩茶,我们打压茶价只会白白便宜他,让他挣得更多。”
伍国莹皱着眉头点头,说道:“那另外一个省事的法子就是提高收购价了,只是这么一来,我们必须得多出一点血,还会给那些小商人往淡水贩茶牟利的机会。”
众人纷纷点头,都承认打这样的价格战,会给闽浙一带的小商人乘机赚钱的机会——在浙江和福建低价买茶,运到淡水去高价出售,把原本属于广州十三行的出口利润分走。
这时,十三行的商首潘振承终于开口,咳嗽着说道:“既然不管怎么做多得出血,那就让一点利润便宜那些小商人吧,这些年我们独占外洋贸易,全国各地的商人都对我们意见很大,想和我们做对的不在少数,适当让出一点好处给他们,既可以让淡水做不了出口茶叶的生意,又可以平息一下那些小商人的怒气,可以算是一举两得。”
福建和浙江的主要茶叶产地都被广州十三行直接或者间接控制,即便在淡水大幅度提高收购价格,也不可能出现闽浙茶叶大量被转卖到淡水的情况,所以卢观恒和伍国莹便很快就先后开口,说道:“会长言之有理,既然不管想什么办法对付淡水海关都得出银子,那就直接用最简单的法子,顺便分几口饭给其他同行吃,免得把他们彻底逼到了淡水那边去。”
敲定了和范清济打收购价格战的主意后,卢观恒又汲取教训说道:“各位东家,我还有一个建议,那就是淡水距离广州太远,一来一回太过耗费时间,容易给淡水钻空子的机会,所以我觉得,我们最好是安排一个全权代表去淡水那边去主持全局,处理各种突发情况。”
言罢,卢观恒又举例道:“比方说这次就是一个教训,假如我们有能够做主的人在淡水,看到姓范的加价一倍收购茶叶,完全可以马上拍板以更高的价格和他抢货源,但就是因为没人在那里做主,所以肯定得让姓范的占到不少便宜。”
都明白时间就是金钱的道理,在场众人当然是全都同意这个建议,还当场敲定了共同承担一切后果的约定,然后叶上林还向潘振承微笑道:“会长,这样的事当然是非你莫属了,虽然你年纪大了不可能去淡水坐镇,但你的公子肯定没问题吧?”
潘振承苦笑一声,说道:“有问题,老夫的长子在京城里任职,次子要替老夫主持在广州的生意,剩下三个儿子都年龄太小,经验严重不足,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叶上林尴尬闭嘴,那边最关心这件事的卢观恒倒是很想亲自主持这件大事,可惜他四十多岁才成亲儿子太小,自己又不可能扔下生意不管亲自去淡水,所以也只能保持沉默。
还好,潘振承在这件事上胸有成竹,转向伍国莹微笑说道:“伍东家,要不让你的公子秉钧去吧?他已经是而立之年性格稳重,又已经帮着你经商多年,有丰富的经验,绝对是这件事的不二人选。”
伍国莹确实很愿意让自己看好的接班人去好生历练了一番,所以假惺惺的推辞了几句后,伍国莹便点头说道:“好吧,既然各位东家信得过小犬,那我就让秉钧去办这件大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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