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伤心?”
身侧,一直安静烤火,看雪的狗袋忽然问道。
它稚嫩的声音,给人一种呆呆的感觉,让人听起来觉得老实。
但王腾很清楚,它非旦不老实,甚至很是狡猾。
在狡猾这一点上,从它当初伪装成小狗就能看得出来部分......
而另外,最明显的就是每天吃饭的时候。
它总会说:少装点,少装点,我只能吃小半碗。
等王腾给他装好小半碗饭,它就几口把半碗饭囫囵吃完,再踩着碗说些像,我没吃饱,我好饿之类的话。
“没有伤心!”王腾嘴唇翕动,低声回应,心里却是有些惊讶于它的敏锐。
“你在伤心,”狗袋语气肯定,又问道:“是想起了爹娘吗?”
“只是有点伤心!”
王腾扭头看向小碳炉旁的小黑猫,想起在王家村时,自己似乎与它讲起过对故乡,以及父母的想念,随即对它笑了笑,微微点头。
想了想,他问道:“狗袋,你孤单吗?”
“什么是孤单?”狗袋不太理解地反问。
尽管王腾时不时就和它闲聊,可还有许多平时用不上的词汇,它并未从王腾嘴里听过。
比如孤单。
“孤单,就是一个...妖,没有其他同伴陪你玩,陪你说话。”王腾斟酌了一下用词,向它解释道。
“你就是我的同伴,我不孤单。”狗袋回答的很快。
“我不是你的同伴!”
王腾微微摇了摇头,回过头看向它认真道:
“我是你的主人!”
“主人?”
“主人,就是每天给你吃的,给你喝的,所以你就得听我的话!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不会给你吃的。”
只不过两三句闲谈,王腾心中的愁绪就很快消失,嘴角偷偷扬了一下,起了调教之心。
狗袋一时没有回答,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王腾,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走廊中一时沉默。
半晌过去,狗袋才又缓缓出声:
“我刚刚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有同伴,有两个。”
两个......
王腾怔了怔,轻声问道:“它们去哪了?”
狗袋再次沉默,目光茫然,似乎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王腾看了看它,只静静等待。
实际上他心中了然,狗袋的来历与虎神庙脱不开关系,那虎神庙存在至少有几百年光景。
几百年过去,那它的那两个同伴...想来应该也早就不在了吧?
不过他不想问的太过直接,话出口时,不知怎地,心里在倏忽间,便有些唏嘘。
漫长的时间里,世上的一切事物,都会湮灭在名为岁月的河流中,不同之处恐怕只是被掩埋痕迹的时间长短不同罢了。
仰望飘雪的天空,王腾看雪花纷纷扬扬,捕捉近处一朵雪花飘落的轨迹,看它无声落在走廊下的地面,可很快便被下一朵掩盖,再也看不真切。
而这时,狗袋眼睛忽地一亮,“我的同伴...它们是一只牛和一只鸟,牛是只水牛,那只鸟就是我变成的大大的那一只。”
“......”
王腾怔了怔本以为它指的两个同伴是它的父母,没想到竟然不是,于是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它们死了吗?”
“不知道!”
狗袋人性化地摇了摇头,然后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地说:
“有一天,它们来找我,说要和我一起去吃一个人,还说吃了那个人的肉就可以活很久很久,我说不想去,就没有去。”
莫不是唐僧肉?王腾闻言稍稍愕然,好奇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它们就让我躲起来好好修炼,说等它们抢到那个人的肉,会回来找我,然后分给我一块,可是它们一直都没有回来。”
狗袋越说越是流畅。
可能是让猴哥给打死了......王腾心说一句,扭头看向它,“再然后呢?它们有说那人叫什么名字?”
“我想不起来了。”狗袋如实回应。
“对了!那你的爹娘呢?”王腾很快换了个话题。
通过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他知道狗袋每次突破新的境界,脑子就会更灵光,或者说会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狗袋很快回答道:“我没有爹娘,我是从石头里跑出来的。”
“......”
“那你是怎么变成妖怪的?”
“修炼。”
“你做了什么,别人才给你建了个庙?”
“忘记了。”
“你的头是被人给砍掉的吗?”
“不记得了。”
很显然,虽然狗袋已经偷偷摸摸的开了四窍,但能够想起的事情,还是很有限。
王腾幽幽一叹,宣布一人一妖的谈话就此终止。
天空中的雪还在下着,有点越下越大的意思。
王腾喝完几口稍凉的热茶,抬眸看了眼漆黑的天色,起身走进屋中。
少顷,一个须发皆白,身形颀长,背部微微佝偻,身穿黑衣的健壮老者,从屋子里缓缓踱步而出。
来到走廊,他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提起倚靠在墙壁上的狭刀,低头看向狗袋问道:
“我现在像不像一个老人?”
“不太像!”狗袋头也不回,把脚揣到胸口下面,老实地说道。
“有点像就行了!”
王腾不以为意地说着,直起腰背,跨步走下走廊。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绕过写有‘武’字的影壁墙,来到院门,他侧耳倾听片刻,随即拉开了门闩。
“咯吱~~~”
木门的门轴发出酸牙的轻微声响。
一道人影出现在环境漆黑的雨石巷,步履轻疾地隐入了黑暗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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