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少活二十年也要拿下大油田。”
“钻井一万口生产石油两万吨。”
一声声嘹亮的凯歌声中聂博钊坐着厂区的东风大卡,要从基地到2号油井去。
随着石油开采量的井喷,地下渗水问题一直是关键聂博钊现在是整个油田的希望,由他率领研究小组攻克这个问题。
而他除了每天要在单位研究,经常还要下油井,作实地考察抽取养品作实验。
“聂工,你在红岩省城时,委托工作人员要的新爱人陈丽娜上过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把档案寄过来了。”才出基地大门就被王总工给叫到了办公室。
一大早儿的不但王总工在,乌玛依矿区党委书记阿书记居然也在,只看那张陈丽娜的档案,是拍的加急电报,显然俩人已经研究过很久了。
“这位小陈同志上大学的时候,兴趣爱好填的是俄语,还在中学的时候招待过俄国学者这个聂工知道不知道?”说着阿书记猛吸了一口烟。
要说石油基地上这些干部们一个赛一个的老烟枪聂博钊在他们中间,简直是一股清流。
大中华总共五十六个民族,边疆就占了四十五个,阿书记也是少数民族,不过,也是第一批到乌玛依来开拓油田的老功臣。
“知道。不过,她成长的年代恰是中苏合作期,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喀秋莎,这些都是当年热遍咱们全国的,她人很聪明,会这些也不稀奇。”
“聂工,你现在要帮咱们攻克的,是整个油田最大的难题,但是,前些天的边境磨擦不说,领袖也一直在批苏国目前的政治走向,这个你是知道的,咱们油田尤其要注意这个问题。那新爱人,还能退回去吗?”
阿书记还是很犹豫。
“行了,老领导,你说说,上面形式跟着变,咱能赶得上吗?前些年苏国还是老大哥了,我家闺女不就跟风儿起名叫卓娅,还不是为了赶时髦。结果现在成臭狗屎了,我闺女那名字,走到那儿都要叫人笑。
孙工去世的时候,当着咱们的面要聂工发誓十五年不娶,你当时也在场,你看他个老鳏夫一天失魂落魄的,虽说孙工死了,但咱们私下说,这事儿可不地道。哦,现在他好不容易新娶了,还是老家人,小姑娘就是爱好广泛点,我觉得没啥,这么着,我们住的近,我替咱们矿区监视着她,定为重点监察对像,你看行不行?”王总工一听阿书记这说话,就不乐意了。
“聂工你说了?你是咱们整个油田是政治觉悟最高,也是文化层次最高的,我们听你的。”阿书记笑着说。
聂博钊笑了笑,把阿书记让的烟给别了:“老领导要想我后顾无忧,就还真得小陈同志帮我带孩子不可,所以,我心里有底儿了,出了事我兜着,你们就放心吧。”
这一头,拿到了三十块钱的陈丽娜回到家里,仍是不闷不哼的。
而基地委派的小会计聂卫民,跟条小尾巴儿似的,就在她身后转来转去。
“中午咱们吃啥?”小家伙约莫是饿了,舔着嘴巴问。
陈丽娜要先除院子里的积雪,俩小的在热烘烘的屋子里玩儿,聂卫民穿着她的花棉袄,小尾巴似的,就跟在她身后:“你现在有钱了,那钱是我们仨的。”
“我是有钱了,但是咱们买东西需要票,而你们家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就没听说过有一句话,叫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小院子是真好,后面是个菜园子,前面也挺宽敞,出门就是马路。
但是,院子里除了墙根几株枯败的葡萄架之外,什么都没有。穷,是真穷。
把雪全扫到了后院的菜地里,仨孩子都饿的不行了,尤其是二蛋儿,一直在嚷嚷:“妈,饿,我饿。”
“小陈同志,没饭可以吃方便面,我们有方便面。”聂卫民还记得,肖叔叔拿了几包方便面来了,也是叫这姚婆给收起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地,仨孩子饿的特别快,还没到中午了,肚子饿的咕噜噜的响。
“穷了莫走亲戚去,饿了莫入萝卜地,谁叫你们早上吃那么多的萝卜?”陈丽娜笑着反问。
把院子扫的干干净净,摘了两只旧手套,手叉腰转着望了一圈儿,陈丽娜觉得,这才像个家了嘛。
“行,中午咱们就吃方便面,但是,可不是火车上的吃法,妈今天给你们作个更好吃的。”
其实也没啥,肖工拿来了三包方便面,里面煮上一点白菜叶子,再把昨天剩下那颗西红柿煮到里面,直接煮出来,一人一碗,于这几个孩子来说就已经很香了。
“同志,我住你左边,不知道能不能进来?”这时候,有一个围着头巾,穿着裙子的中年妇女站在门上。
陈丽娜立刻问聂卫民:“小聂同志,这位是谁?”
“哈萨克老太太,我们叫她哈妈妈,但是我外婆不跟她说话。”聂卫民干脆的说。
“为啥?”
小聂同志的脸红了,不说话了。
其实呀,是因为邻里邻居的,黄花菜总是三更半夜偷这哈妈妈家的葡萄,摘人家的葱,抱人家堆在墙根的大白菜,嗯,还老是从人家的院子里悄悄挖人家的煤。
基地一冬天,全靠煤全暖,谁家的煤都很重要。
为着这个,哈妈妈的儿子哈工,半夜逮住黄花菜给揍了几拳,仇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哈妈妈一口汉语说的虽不流利,但是也能听得懂。
她居然给了陈丽娜两朵在边疆决难看到的小油菜,然后,还给了她三颗鸡蛋:“咱们是邻居,作好朋友!”
“哎哟,谢谢您,哈妈妈,咱们是朋友,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咱们汉哈一家亲啦。”陈丽娜喜的什么一样。
有这两颗小油菜,再有三颗鸡蛋,一人一颗,陈丽娜煮出一锅子方便面来,仨孩子一人抱着一只碗,争先恐后的就来抢。
三蛋儿腿短,跑的最慢,站在凳子上就开始给自己挑面了。
“小陈同志你不吃吗?”聂卫民虽然戒备,但也没忘了煮饭的人还忙着了。
哎呀,可真是忙不过来。厨房全要擦洗,大澡盆里要洒种子,院子里那一堆横七竖八散着的葡萄蔓子,陈丽娜也不知道该拿它们怎么办。
“哦,我不饿,你们先吃。”陈丽娜说。
三蛋儿猛的跃起来,将只搪瓷盆子整个儿搂圆:“那就等妈妈来了再吃。”
这小家伙,话都说不清楚,但是两只大眼睛圆萌萌的,特善良。
“妈妈还有早上剩的饼子,这一盆面呀,归你们仨个吃,记得要把鸡蛋全吃完。”
二蛋一把抓开三蛋的手,连忙就往自己的碗里刨着面,而陈丽娜了,热了早晨剩下的饼子,又给自己烧了碗羊肉汤吃了,提着菜刀出了门,便想着,怎么把墙角那些葡萄架儿给收拾了。
人高马大,穿着裙子的哈妈妈就在隔壁,见陈丽娜不得其发法的收拾着,就又过来帮忙了。
“这枝子,要埋,埋起来。”她比划着。
陈丽娜想不通,“为啥要埋起来?”
“长,明年长葡萄,甜!”
陈丽娜想起来了,她上辈子到吐鲁番旅游的时候,似乎是听导游说过,葡萄枝子要埋起来,明年搭起架子来,才能结葡萄。但要是枝子裸露在外,冻死了,第二年发的新芽子可就长不出葡萄来了,就算长几颗,也不甜,因为葡萄的糖份啊,是一冬天在地里吸收了养份才能有的。
说干就干,从墙角拿起锄头,跟着哈妈妈两个,捆枝子的捆枝子,埋枝子的埋枝子。
这哈妈妈人高力量也多,冻的硬梆梆的土,硬是叫她拿锄头给斩开,和上墙角的煤灰,就把葡萄枝子给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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