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颖看着卢若腾一脸不解,不知道说这些做什么。
卢若腾却是沉思起来,他问这些,自然是为了了解谢三宾,所谓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
现在看来,谢三宾应当是不好女色的,他钟情于柳如是,甚至不纳妾,常在诗词中感怀,由此可见一斑。
可他贪财吗?
这是卢若腾一直以来心中最大的疑问。
据他所知,谢三宾固然人品不佳,但并没有在曾经的任内大肆敛财。
而且他丁忧回乡之后,也只是闲居月池畔,为了诗词斗酒,纵情书画,他修建了两处别业。
一处是宁波延庆寺的寄园,一处便是杭州西湖滨的燕子庄。
关键是这都是为了他的兴趣爱好所建。
见卢若腾沉思走神,于颖轻轻叫了两声。
“藩台?若无事,下官就先告退了。”
“啊?哦哦哦,好,颖长快去休息吧。”
于颖行礼,一脸狐疑地离开了衙门,回自己的宅邸去了。
旭日东升,一扫阴沉之象,天上的愁云也转瞬散尽,不知所踪。
平水镇,田间地头忙碌了许久的农人们纷纷返回了村落,准备用饭。
煮稀粥的那户草棚旁边,朱大典坐在小马扎上,翻看着鱼鳞图册。
棚子中,探出两个小脑袋来,好奇的看着一身绯袍的朱大典。
朱大典察觉,合上手中册子,笑着朝那两个黄髫小儿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你是来要饭的吗?”
“为什么你穿着红色的衣裳,真好看!”
两个孩子天真的问道。
朱大典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尘土的袍服,不禁自嘲一笑。
正要说话,却见那妇人赶紧将两个孩子拎进了棚子里,小声的训斥起来。
一名青年人手中手中捉着镰刀朝着棚子走来过来。
见门口坐着个陌生人,再一看,竟然穿着官袍,吓得他三步并做两步,赶紧回棚子里查看。
见妻儿都在,那青年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向朱大典叩拜。
“起来吧,村里何人话事?”朱大典见村民陆续归来,便问那青年道。
“回大人,是小的。”那青年人说道。
朱大典点了点头,他早已猜到,因为之前环顾四方,唯此一家妇孺年纪不大,而且尚有稀粥可食。
余者则都是吃糠咽菜,清晨,那几个进山的老妇就是去寻野菜充饥。
想来,此户便不一样。所以朱大典才一直在此等候。
那青年不知道眼前是多大的官,眼中有些畏惧。
朱大典询问了一些村子的情况,这才知道,原来这里的人,都是从北方逃难来的,被谢家招募,在此种田。
谢家给他们的,则是可以吊住命的粮食。
别看这里良田千顷,没有一分属于他们自己。
这些人能有口吊命的食物便已经满足,更别说工钱了。
可以说他们就是谢家的免费劳力。
“既然谢家给了你们活命的口粮,为何看你们依旧食不果腹?”朱大典问道。
“不瞒大人,前些日子,东家说朝廷召义师勤王,为了响应朝廷,把我们这批人中的年轻人全部送去从军了,只剩下老弱病残在此......”青年低声答道。
朱大典心中已经明白,这些老弱是被谢家抛弃了!
他又问了一些情况,了解到了眼前的青年人是因为识得几个大字,才被留下,在此负责照看谢家的田地。
听了眼前这蓬头垢面的汉子一番话,朱大典身后的两名书生目瞪口呆,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何放着满地的稻米不食了。
那青年说,东家要求每年上交的粮食,年年递增,往年收成好,他们能盈余一些留着自己吃,可是自去年开始,每年上交的粮食他们都只能勉强维持,更别说留一些自己吃。
朱大典不禁感叹谢家的无情,别的佃户再狠,不过三七,亦或是二八抽成。
可眼前这些人,谢家是十抽十一啊,完全是拿这些人当消耗品。
青年人见大官不说话了,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余光看见了妻子投来了担心的目光。
“爹!我想吃肉!”
小孩趴在棚子边框上,悄声喊道。
青年眉头一皱,脸色变得惨白,表情也难看起来,撑在地上的双手抠进了地面,看上去十分痛苦。
朱大典疑惑,从小马扎上挪下屁股,蹲到了青年面前,凑近问道:“你怎么了?”
青年一抬头,眼睛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朱大典的亲兵一看,赶紧上前戒备。
那孩子稚嫩的一句话,引得四周歇息的农人也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四周变得寂静无声。
朱大典身后的众人也都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窒息感,就像是从地府散发出来的阴气。
这让他们警惕起来,有些心惊地环顾四周。
朱大典起身,悄悄朝身后比划了个手势。
身后的亲兵看懂,开始缓缓后撤。
朱大典一边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村民,一边缓缓倒退。
那些村民的目光死死汇聚在他们的身上,平静而又诡异。
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那两名书生吓得缩在了随行胥吏的身后。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村子,在朱大典的带领下迅速离开。
直到一口气跑出老远,那书生才不解的问道:“大人,方才是怎么了?”
其他的胥吏们也是不解,纷纷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朱大典亲自牵着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觉得自己方才经历了生死一般。
听到书生发问,他又想起了那青年犹如厉鬼般的模样,心悸后怕不已。
对于刚才突发的变故,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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