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品尝过逃跑的滋味了。”
郭芙蓉唯一的骄傲,便是有了两个出类拔萃的女儿。她或许永远也不懂青橙为何苦苦坚持,但她却知道这失去二字的含义,人的坚强总是有底线的,何况,是自己的骨肉?
她不能让受了伤的孩子一个人。
青橙愣了片刻,最终无奈地笑笑,不用想,也应该知道老两口又为了哪些琐事发生了争执,而老吕的身体又不能如过去那般任娘扑打,后者发泄无门,自然是要找机会让前者跳脚一下的。
离家出走,确实是一个主意,老吕看到桌上一页信纸时,顿时两眼发黑,差点没背过气去,合着手四下奔走,而始作俑者早已带着小女儿,离开京城,浪迹江湖去了。
“娘,我们去哪儿?”望着前面那个意气用事,明明快半百的人了,却还像个小孩般任性的长辈,青橙除了无力还是无力。
“娘带你去个好地方。”
随意地抽打马臀,郭芙蓉两眼放光,扬天大笑:“论行走江湖,你一定不如我,还记得娘过去给你讲过我初涉江湖的事迹吧?那是过一山平一山。。。。。。西凉河的土匪,葛家庄的恶霸。。。。。。”
青橙腹诽:“。。。。。。我记得白大爷不是这样说的。”
通往不知名方向的尘路上,话语伴随着马蹄传得很远很远。
嵩山,半山腰
仿佛用尽了一辈子的力气,老者缓缓张开眼,嘴角浮出一个笑容。
一阵银铃般的女声响起:“好险好险,果然未没了师傅您的名号。”
“名号,都是天下人给的,如今的天下,又有谁能记得我嵩山崔元子?”老者缓缓站起身,少女迅速上前搀扶,前者拄着拐杖迈着步子:“如今,也是一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
“是呀,当初那人过来时,已是奄奄一息,如今,总是要苏醒了。”
“怎么?你不开心?”
“那人醒后,总会有些变化的吧,今后会发生什么,我只是不安。”
“一切自有定数。。。。。。”
二人离开了房屋,屋内弥漫着一股陈年积攒而成的淡淡药香,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满头银丝,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只是胸口正微弱地起伏,静谧的房间内,只有他的心跳在轻轻震动。
此刻,千里之外,盘腿而坐的宋离猛地睁眼,目露一道精光。守在一旁的邱禄儿吓了一跳。
他几乎是脱口叫出声:“是了!”
“是。。。。。。是什么?”禄儿被眼前的一幕惊到,揉了揉眼睛:“阿离哥?”
“走!”宋离眼中散发一种狂热,亦或是解脱,他一会儿仰面大笑,一会儿喟然长叹。似在笑自己,笑一直困扰其中,被表象蒙蔽的自己,叹世人,叹那个人的执着,竟能做到这般。
他几乎是下意识抓住了禄儿的手。
“去找青橙!快!”
青橙忽然觉得,这几个月来,自己的全部情绪比这一年来加起来都多。宋离所带来的消息令她震惊得不能自已。
所以当她飞奔在路上时,全身的气血都在翻涌着,周围的景色太不真实,她一时间竟分不出自己究竟身处何处,是梦境还是现实。
——都不重要了,无论是在哪里,只要白礼还活着,那么她就会留在那个地方与他相会。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声音模糊不清:“求求你了。。。。。。”哪怕是个梦境,她也觉不会放弃。
“白礼在哪儿?”“他还活着对不对?!”
面对青橙连串的质问,白展堂只有沉默。
“青橙,你先别激动。”佟湘玉来回看着两人,担忧不已,一旁的郭芙蓉拉住激动的女儿:“青橙,你胡说什么呢?白礼已经死了。”
“胡说!他根本没死!我看到。。。。。。”
白展堂双手握拳,厉声道:“青橙!白礼早就死了!那日,他死在你怀里!你亲眼,看到他死去了!他就葬在山上!那日——”他竟被眼前的一幕生生噎住。
青橙像断线的风筝般跪倒在地,双目无神,声音越来越低:“求求你们,让我见见白礼好不好?”
她倒地的同时,一口含着长期悲痛郁结于心的血自她口中喷涌而出,青橙的肩头不住颤抖,面色苍白,竟是走火入魔的境况。
白展堂飞速封住她的穴道,看到她被自己的功力震晕过去,终于沉重地叹了口气:“你又何必。。。。。。”
“崔元子做事向来一物换一物,他曾欠我一个人情,却远不足救白礼的命,唯一的条件,就是将白礼——他所救回来的白礼,永远留在那个地方,切断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也就是说,就当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对于白展堂,能保住儿子的命,就已足够,哪怕——今后再不能相见。
“青橙,你想清楚了,你就算去了那里,也不会见到白礼的。而且崔元子的内功深不可测,当年就连你姥爷,也未曾在他手下走过一招,硬来是不可能的。”
“——这些都不重要。”
白展堂永远无法忘记,青橙说这句话时理所当然的神情,他曾以为,人的一生或许会有这样的刻骨铭心。
但总会有人,有时间,去淡化这些曾经在生命里留下的印记,等将来回想起,还会觉得好笑。
他现在才明白,当初对展红菱的放手,来源于不够爱。
年后的天气依旧冰冷刺骨,而嵩山远远望去,像是戴了一顶白色的帽子般,静静地在群山中沉默着,像是等待远方的归客。
青橙、宋离和禄儿到达这里已经三天三夜了,山林间遍布雪景,他们走过了每一处险地,却找不到一个人影,连宋离都放弃了,远远跟在不肯罢休的青橙身后,走几步喘半天。
过了许久,青橙才等他慢慢晃过来,看到这个俊秀的白衣男子一身狼狈的样子,青橙皱眉道:“阿离,你不用跟着我的。”
“我不是跟着你,我也是来找崔元子的。”
宋离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神情无比失落:“我这毛病,是天生的,崔元子可以帮我,可是我只听说过他这人,从未打听到他的去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却——”
他看看灰白的天色,和周围惨淡的景象,眼神渐渐黯淡下来:“恐怕,这个崔元子根本就不会让我们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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