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允说得对,而且太对了,正是此时王惟忠的尴尬处境。说到底,余玠不过是给皇帝打工的,那是升是降看的是那赵大官人的意思;而他王惟忠是给余玠打工的,是升是降却既要看余玠的意思,又要看赵官家的意思。
并且,倘若自己的老板余玠被赵官家炒了,碰巧自己又是余玠身边的红人,甚至是其心腹,那自己离被炒的日子自然是不远了。
王惟忠虽然同意庞允的话,却只是蛮不在乎的点点头。“那又怎样?官家怎么可能会轻易罢黜余将军?即便罢黜——”王惟忠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道:“即便余将军真会被罢黜,那又与我何关?我继续做我的安抚就是!”
庞允大笑道:“王安抚,这话连你自己都不信吧!且不说余玠将军会被废除,你的位置能不能保住,就是余将军仍在此位,您,王安抚,依旧有被废除的可能。”
“哈哈哈!”王惟忠毫不在乎地笑道,实际上心里已经失去了几份自信心,好似自己那强大的心都叫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人给撕裂了一般。“我虽不才,却颇得余将军信任,余将军治理蜀地,能有今日成就,自然少不了我王惟忠的一份功劳。”
“当然,我向来不曾怀疑过王安抚的才能,况且王安抚又是进士出身。允若未有记错,王安抚是嘉定十三年的进士吧!”
王惟忠淡淡一笑:“庞先生还真是好记性。”
王惟忠虽这般说,但完全知道庞允作为谢方叔派来的说客,来之前当然是做足了功课的。
“安抚过奖了。安抚的名声,在下亦是早有耳闻的。说实在话,在下甚是佩服王安抚的才能。在下以为,王安抚之才能,不在余玠之下。”
“别,别,别。这话你可不能乱讲。余将军腹有良策,有经天纬地之才下,王”
庞允笑道:“允可未有乱讲,在王安抚面前,允只敢实话实说,既不敢过夸安抚,也不敢贬低安抚。余将军虽亦有大才,可论身份,却不及安抚。”
王惟忠不解问道,心里实则略烦:“余将军官职在我之上,怎可以说身份不及于我?”
“余将军官职确实在安抚之上,可论出身,余将军却不及你。余将军杀人逃难至此,若不是得赵葵将军提拔,又怎可能至如此位置?恐怕,他还是个逃犯,也兴许早被充军了。而安抚呢,却是进士出身,这便是我说余将军的出身不及安抚的原因。”
王惟忠表现得蛮不在意,实际上心里已经产生了淡淡的优越感:“那也是出身,并不是你方才说的身份。再说了,那都是过去了,现在余将军是蜀地重臣,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那些事情,都不必再提。”
庞允笑着,从黑暗之中,王惟忠依然能看见他脸上的褶子:“允知道,可允说的也是事实,不是吗?”
“是事实,但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倒也就罢了,我脾气好,不在意这些,若是你叫蜀地任何一个人听见你讲余将军的坏话,哪怕只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头,也非得被扒了你的皮不可。”
“我知道。”庞允笑着脸说道:“正是因为知道王安抚脾气好,才敢在安抚面前直言,也望安抚见谅。”
“我自是会见谅,可其他人见谅与否,我就拿不定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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