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底气对着满朝文武说:历朝历代的党争,没有人比他王凡研究的更透。
因此,想要活命,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很简单:成为勋贵们反击的棋子就行。
只要自己站在最前方给他们当挡箭牌,勋贵将门绝对不会轻易让自己狗带。
打定主意,他静静的看着黄齐二人上阵,与勋贵们对峙,以待时机。
“陛下,臣虽将家中田地赠施给平天观,并非是隐匿田产,躲避赋税,而是那平天观的观主救了臣的儿子,所以,所以方才...是谢礼!”
一个被黄子澄点名的勋贵慌忙从位置中走出来,跪在地上连连解释。
“凤翔侯,你当老朽这封奏疏上只有名目,没有实据么?”黄子澄朗声道:“若是谢礼,为何将全部家产全都相赠?难道你们全家日后要乞讨为生不成?”
“这...”凤翔侯名叫张杰,洪武三十年方才继承的父亲张龙的爵位,老爹一死,他虽然贵为侯爷,但没了依靠,在这建文朝中并不怎么受待见。
再加上从小富贵惯了,花钱大手大脚,当家之后,方才知道柴米贵,只是两年的功夫,万贯家财败的差不多了。
眼见得士大夫们在老家填田扩地,心里也痒痒的很,穷怕了,一旦有了发财的门路,吃相极差,是以成为黄子澄攻击的对象。
“洪武三十一年,你因与人赌钱,连家宅都输了去,田地也早就变卖一空,如何能在短短半年内便又聚起千亩良田赠给观众?”
黄子澄既然要拿他开刀,罪证早就掌握齐全:“你分明是与那平天观的奸道勾结,他们看中了哪里的田地,给你钱财,你便利用权势巧取豪夺来,然后再寄挂到观名之下,而后奸道再租给无地百姓,你再分一杯羹,如此行径,不仅有违国法,更是为天地所不容!”
坐在最后一派的曾凤韶虽然对文武之争这种党争十分厌恶,但作为监察御史,听闻此事,心中大怒,看向跪在地上的张杰暗暗打好了弹劾的奏章。
高翔也是如此,他虽然爱八卦,但同为监察御史,做事向来秉承正心,绝无传八卦时的轻佻。
“这...”张杰无话可说,毕竟勋贵们的吃相太难看,根本就不禁得起查。
这也是黄子澄和齐泰为何有信心这次能让勋贵们伤筋动骨的原因:无他,活太糙了。
“你们!”张杰身为武夫,本就不善言辞,在铁证如山面前更是无话可说,情急之下怒道:“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你黄子澄家中田产也有五万多亩,你当老子不知!”
“我大明律法之中,哪一条规定,田地多者有罪?”黄子澄丝毫没有反驳的样子,反倒是满脸不屑,高声质问。
张杰理亏,乱了神智,被黄子澄迎头一喝,本能的摇头:“没,没有...”
“老夫家中田产多了些又如何,那都是我黄家数代辛苦经营,本分交易所得,一亩亩,一顷顷的来历,全都有过往文书,府衙存鉴,难道也有罪么?”
黄子澄虽然治国愚蠢,但内斗上却是一把好手,知道想要借着田产的名义攻击对方,前提必须是保证自己不怕查。
他们这些士大夫们和勋贵们相比,带兵打仗是弱了些,可是文案工作,却是强上百倍。
李景隆坐在一旁,冷眼看着,知道他们对勋贵们发难,早就擦好了自己的屁股,张杰想要反口咬他们,断无可能。
虽然有心拉他一把,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虽然身为国公,家中却也有人做了一些隐匿田产的事。
黄子澄虽然没有把矛头指向自己,但一定也掌握了详细,冒然出头,说不定也得陷入其中。
王凡在一旁看着,听到黄子澄也就只有五万多亩,心说这老小子不光治国不行,连捞钱也比不过明中后期的内阁首辅们。
徐阶老家中有二十多万亩,可是比你黄家多了四倍多。
黄子澄从袖筒中拿出一叠厚厚的状纸:“陛下,诸位同僚,此乃凤翔侯老家被他夺了田地百姓的状子,一桩桩一件件,简直是罄竹难书!”
说着四散给众人,旁边的官员赶紧传递起来,一时间声讨张杰的呼声此起彼伏。
勋贵们一个个面色难看,想要反击却是不知该如何着手。
他们也知道,黄子澄既然敢拿张杰这个侯爵开刀,那是吃死了他,不管是从人证、物证上,都准备的齐全了...
不少人悲哀的看向张杰,难免心生兔死狐悲之心。
今日里他们大多数人,真当来宫中是为了赏月再看一出“真假小天师”的戏,完全没有想到人家有心算无心,借着这个名头真正的屠刀是砍向自己的。
“凤翔侯,黄公所言可属实?”高殿之上的朱允炆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虽是问话,但那语气神情,无一不是让张杰认罪。
“陛下,臣冤枉啊,臣纵然胆子再大,也不敢做出抢夺百姓田地的事来。”张杰伏在地上放声痛苦:“臣确实把田地寄挂在了平天观名下,可那些田地都是受了灾的百姓没了生计,卖给臣的,臣为此还把祖宅都抵了出去!”
“趁着灾情,贱买百姓良田,更加可恶!”黄子澄大杀四方,在一旁不断补刀。
“纵然是贱买田地,却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虽然有些不够讲究,可却不算是强取豪夺!”
徐增寿忍不住插起嘴来,张杰的父亲跟着徐达多年,张杰与自己关系也还不错,这些年俩人没少结伴吃喝嫖嫖,眼见得有机会为他翻盘,徐增寿赶紧搭救这位挚友。
“对!对!”张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臣没有强取豪夺!”
他知道朱允炆自己登基以来,最是看重施恩于百姓,自己干了欺负百姓的事,那是碰了他的逆鳞。
只要把这点掰过来,就算有隐匿田产的事,也不会丢掉爵位。
“哼,太祖皇帝有谕:趁着灾年,以低于市价一半的价格买百姓良田,更是抄家灭门的罪过!”黄子澄冷眼瞧着他,没想到自己下了套,真有敢钻的。
这下,张杰可不是削了爵位那么简单了。
“啊...”徐增寿瞬间慌了神,没想到自己好心居然办了坏事。
满朝的勋贵更是心凉到了底:黄子澄这些人,这次是要赶尽杀绝啊!
大殿上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黄子澄耀武扬威的看着满朝的勋贵们,极其的蔑视。
忽而,大殿上想起一个声音:“陛下,臣,也有本奏。”
众人循声望去,略微诧异:居然是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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