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哇?”
小姑娘甩着胳膊,白绸袜子在地板上一跺一跺,像只小兔子。
她上前拉住方圆的衣袖,撒娇道:“阿兄…哥,你最好了。”
方圆宠溺地给了她一个摸头杀,两人穿上鞋子,往后厅走去,旺财缓缓跟着。
“哥,你明天真的要去外面吗?”
二丫的身高也就到他的手肘,仰起脑袋问道。
方圆“嗯”了一声,亮出左手中指,上面是一个黑色的指环,表面没有花纹也不是很平整,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铁戒指。
“这些年你应该懂了不少,现如今财神指环虽说不上天下皆知,但咱们的潜在势力已经影响到了很多人的利益,再想锦衣夜行是不可能的了。与其让有心人挖出来,不如自己掌握主动,一点点浮出水面。
“明天开始,你也是个大姑娘了,我送你枝金钗,可不许拿出去换东西吃。”
“知道啦。”
穿过后堂,一堆垒砌的假山背后还有一条能容一人行走的小路。
二人一狗穿行片刻,站定在一个小小的暗门前。
门上刻着两个不大不小的楷书:方宅。
推开门,又是一座连通的两进小院。
院中假山回廊,正中还有一汪已经结冰的水池。
冰层上堆着一高一矮两个拉手的雪人,脸上都插着不应该在这时出现在大唐的胡萝卜,冰层下面隐约能看到几尾呆滞的锦鲤。
青砖路两侧是花圃,三侧外墙下种着许多高大的箭竹,其余梨桃枯败,只有几株修剪得很精致的腊梅在欺冬傲雪。
再向前是正宅,宅子不大,但雕栏画栋看着很是精致,门庭洒扫得也十分干净。
屋檐下面立着一棵挂雪的矮松,枝杈上系着彩布、文林郎果和橘子——一棵盗版圣诞树。
红漆立柱上挂着两串大红灯笼,年节味道很浓。
“对了哥,明天你就二十岁了。”
方圆推开宅子大门,侧头问道:“怎么?”
“该加冠取字了。”
唔,有点小感动。
又听小丫头说:
“我知道你不愿意搭理书院的师长们,要不我帮你取吧。克克克。”
方圆觉得有被冒犯到:“不劳妹子动脑筋,我想了几个,正在甄选。”
“哦?说来听听。”
“成龙如何?”
“不好听。”
“是乘坐的乘。”
“我知道,不好听。”
“哦,那黎明可有情致?”
“也不好听。”
“那……孔明呢?”
“有点耳熟,普普通通。”
他俩一人一个摇摇椅,轻轻晃悠着,黄狗旺财趴在他们身下的一张虎皮上。
午后的阳光洒落进来,混着火炉中竹炭的香气,整个屋子弥漫起懒散的味道。
“呵,为兄累了,不是很想下厨,要不除夕咱们就对付点面片儿喝吧。”
“奴觉得黎明其实很好听哒。”
旺财放下紧张的心情,重新趴下。
屋子里渐渐没有动静了,只能听到‘噼啪’的碳烧声,和茶几上一个水晶沙漏的‘簌簌’声。
方圆闭着眼睛,忽然感觉身子一沉,睁眼一看,二丫整个人压了上来,双手勾着自己的脖子,脑袋枕在胸口,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他觉得飞机场已经不再平整……真不是小姑娘了呢。
“哥……”
“嗯。”
“奴长大了……”
“知道了。”
小丫头脸红红,脑袋瓜来回蹭着他的脖子。
“哥,你给奴也起个名字吧。”
呵,好啊。
“奕德如何?”
艺德……易得?……翼德!
小嘴咬上肩膀,生疼。
“方大郎!你太过分啦!”
黄昏十分,夕阳斜照。
整个长安城被由西至东泼上一层金黄,然后就忽然阴了天,棉团似的大雪飞扬着下落,这一方围城又变成了黑白灰晕染的水墨画。
大行皇帝的棺椁刚刚入主昭陵不久,这场大雪片刻就使得天地一片缟素,仿似整个人间都在祭奠那位伟大的帝王。
小院原有一奴一仆,但方圆关爱下人,给发了银子放了年假,初八才让回来上工。
所以他便自己主厨,二丫负责打下手,旺财去后院跟散养的鸡鸭鹅打闹,之后就趴在门口负责装深沉。
长寿坊基本都是流动人口,租赁的人形形色色,但租户很少有留在这里过年的,整个坊间十分安静。
方圆系着围裙拎着菜刀,站在火房门口望着高天雪幕,怔怔出神。
又是一岁过去,第十一个年头了。
老师,您到底穿哪个朝代去了……
如果是前面,为什么世界上没有丝毫您存在过的证据。
我改变历史、当上救世主了么?
我觉得您的时光机还是要修改一下的好,身穿真的不如魂穿。
还有,一定是机器出了问题,不然怎么可能穿越回来就变成了九岁的身体,差点落地成盒不说,还害我得了头疾。
吭,等再见到你个老家伙,非得拔光你的胡子、睡你的姑娘!
一定会再见的吧……
他回头瞄了一眼,二丫撅着小屁股控制着灶台里的柴火。
这丫头也长大了,刚捡到的时候小小一点,像个幼猫。
大唐现在有很多蝴蝶在扇动翅膀呢……
我可以把铁锤学姐的名字给她么?
未来的史书里,她看到自己的名字,会开心的吧?
他又看了看雪中撒欢的大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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