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厚阳转头看向男售货员，只见男售货员用一双怀疑的目光看向他，问：“这小麦是哪来的？”

周厚阳道：“这是我家里的麦子。”

男售货员黑着脸说：“你小小年纪，就从家里偷粮食出来换东西吃？”

周厚阳脸色一动，回道：“这是我爸妈让我拿来换蜜饯果子和糖块的，谁说是偷的？”

周厚阳说的理直气壮，男售货员怀疑的目光下去不少，如果周厚阳有一丝胆怯和犹豫，男售货员说不定就会把他送派出所去。

派出所就在供销社对过，一路之隔。

女售货员此时道了一句：“张叔，我看这孩子长的挺文静的，不会偷东西，我来给他换了吧。”

周厚阳听到这话，心里很温暖，不料男售货员又指向要走进来的二狗，喝声道：“那小子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和你一起的？”

周厚阳回头一看，连忙撇清与二狗的关系道：“我不认识他。”

二狗给吓的魂飞魄散，撒腿跑了出去，如丧家之犬般跑出老远，他早认定周厚阳拿的麦子是偷的，一看案发，怕受连累，连忙跑了。

男售货员又狐疑地看了看周厚阳，无奈周厚阳十分镇定，女售货员又倾向于周厚阳是个好孩子，只好罢休，又坐了回去。

此时小麦价格是二毛八一斤，供销社收麦子兑东西，按二毛五，总共二十一斤小麦，折算成钱是五块二毛五。

一包蜜饯果子一块三，一斤高粱饴两块二，女售货员问换多少蜜饯果子和高粱饴？

周厚阳想了想，就说换一包蜜饯果子，余下的全换成高粱饴，女售货员听了，马上给包好一包蜜饯果子，又用秤称了高粱饴，称完后，也用油纸给包起来，递给周厚阳。

周厚阳马上拿着果子和高粱饴走了。

“小赵，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子的麦子来路不正，二十多斤麦子拿来换果子和高粱饴，哪个会舍得？”

等到周厚阳走后，男售货员又皱起眉头说了起来。

女售货员笑着说：“张叔，马上过年了，谁家不弄点好吃的东西？管它呢，张叔，你帮我看着点吧，我去买点肉去。”

男售货员一听说道：“你帮我也买点，晚上好包肉饺子吃。”

周厚阳走出供销社，心里面喜不自胜，刚转过一个弯路，二狗便冒了出来。

“耗子，你胆子真大，不怕被抓进派出所。”二狗笑嘻嘻地看着周厚阳，目光放在了周厚阳的手里。

周厚阳瞧了一眼口水都快流出来的二狗，说：“我分你一点吧，自己拿回家吃去，别让人看见。”

二狗高兴地搓着手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爸你妈。”

周厚阳当街解开油纸包，分出一些果子和高粱饴给二狗，二狗往衣服口袋里装，无奈口袋太小，装不了多少。

周厚阳就让他用手再捧一些，一粒蜜饯果子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二狗忙捡起来塞进嘴巴里。

分完后，二狗哼着小曲跟在周厚阳身后向村子里走去，周厚阳见了，真像一个跟屁虫。

到了村子里后，二狗一扭头说：“耗子，你再给我几个高粱饴吧？”

周厚阳看了看他那副贪婪相，回了一句：“我给你不少了，你要想多吃，自己拿麦子换去。”

二狗笑了笑，转身便叫了一句：“走喽，回家喽。”

周厚阳回到家里，只见妹妹正蹲在门口玩雪，一看他来了，忙起身叫道：“哥。”

周厚阳赶忙将她叫到屋里面去，爸妈此时不在家，周厚阳把果子和糖块往桌子上一放，笑问：“妹，你看这是啥？”

妹妹闻声看去，顿时两眼放光，扑过去问：“哥，你哪来的？”

周厚阳笑道：“吃吧。”

妹妹抓起一块高粱饴放在了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哥，爷爷喜欢吃果子。”

老年人喜欢吃蜜饯果子，小孩子喜欢吃糖块，周厚阳听了，便想到了病卧在床上的爷爷，拿起蜜饯果子走了出去。

妹妹紧跟着来到了爷爷所住的地方，是一间土坯房，里面黑漆漆的，爷爷躺在床上，咳嗽声不断。

周厚阳来到后，看了爷爷一眼，摇头叹了一口气，爷爷一九八八年去的世，现在离去世的时间不远了。

妹妹叫了一声爷爷，爷爷连忙挣扎着起身想坐起来，周厚阳忙走过去把爷爷搀扶起来。

爷爷又咳嗽了几声，周厚阳把蜜饯果子递过去，爷爷一看，问：“哪来的果子？”

周厚阳道：“我妈专门买的给爷爷你吃的。”

爷爷听了，叹声道：“还是你妈和你爸孝顺，我不吃，你拿回家吃吧，好长身体。”

妹妹伸手拿了一粒果子，往爷爷嘴巴里塞，说：“爷爷，你吃，我和哥吃高粱饴。”

爷爷含着妹妹递过去的果子，一张暗淡的黄脸变的有光泽起来，爷爷的嘴巴蠕动着，半天还没有把果子吃下，周厚阳知道，他是舍不得吃。

“爷爷，你再吃。”妹妹又递给爷爷一粒果子。

爷爷伸出一只干枯的手臂，向外扒着说：“我不吃了，你们拿回去吃吧，浩浩，你过来。”

周厚阳听了这话，走到爷爷床前，爷爷翻过身子，从床铺下面摸出一个小布袋出来，布袋有些脏，爷爷伸出手，从里面摸出几张票子，颤颤巍巍地递给周厚阳道：“拿去给你爸，买点过年的东西。”

看着爷爷递过来的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周厚阳没有去接，这是爷爷不知省吃俭用多少年省下来的钱，这钱是爷爷的棺材本，谁都不能动。

爸妈辛苦一年除去开支，没剩下钱，其中一大部分开支用来给爷爷拿药了，爷爷病了，大伯家不太去管，只有爸爸一人整天服侍着爷爷。

爸妈也没钱带爷爷去大医院看病，爷爷的病几乎是硬抗着，直到油尽灯枯，仙逝而去。

家景如此惨淡，周厚阳的心里很不好受，晚上，他躺在床上，琢磨着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虽然他现在只是十三岁的孩子，但他不能不想办法为家里分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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