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说他这里是有支那人,不过都是平民,没有军人!阁下,如果教堂里真的没有支那军,我们进去看看也无妨吧!神父这么阻拦,莫非是心里有鬼?而且支那士兵很狡猾,他们会混在平民中……”
“熊本君,你看……”雷童拽着熊本健次的胳膊,走到教堂的正面,指着这栋建筑说:“教堂就相当于神社,是个神圣的地方,神父是不会说谎的,说谎会被他们的神惩罚,如果有人在神圣的地方做野蛮的事同样也会遭到惩罚。而且我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这里,根本没有发现有军人!当然了,如果你们硬要闯进去,神父拦不住,我也拦不住,不过我会把你率队闯德国教堂的事告诉天皇,到时候……恐怕熊本君真要切腹了……”
雷童的话软硬兼施,把熊本健次唬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说:“坂田大人教训的是,我们到别的地方去查!”
雷童笑着拍了拍熊本健次的后脊梁,“还有,杀害平民的行为有损天皇的形象,更不是天皇的本意,如果让我碰到你干这样的事……”雷童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指了指熊本的指挥刀,在黄皮包裹的肚子上横着划了一道。
熊本一脸受惊的模样,赶忙说是,并下令收队,在临走前还给皮特神父鞠了一躬。
看着一身身黄皮从视线中消失,雷童总算是能松口气了,在一帮杀人魔面前装镇定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刚才的过程并没有按照一开始的计划,上了场就成了临场发挥。
约翰神父与皮特神父和另一位看上去硬是贝利的神父咕噜咕噜地说了一顿后,对雷童说:“雷先生,皮特神父……已经……警告过……贝利……不能把……你们的行踪……透露给……日本人。”
这些德国人能还有如此的觉悟,都是列强国家,怎么就一个全是变态,一个还存有良知呢。
雷童很高兴地拥抱了三位神父。
约翰又告诉雷童,为了不让日本人起疑心,这段时间雷童必须与难民一起住在楼上,而且不能频繁到地下室去。
虽说有点对不住地下室里的兄弟,可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日本人吃了亏不会罢休,即便对德国人有顾忌,他们也会像恶狗一样追着气味不松嘴,早晚还会再来找麻烦。
到地下室通知那几位的活儿就交给了约翰,皮特则带着雷童从教堂的正门进去。雷童又觉得腰杆能挺直了,从来到这个时代,一直是猫着腰,生怕一抬头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子弹要了命。
教堂一楼大厅并不算很大,正常做祷告的话,差不多容纳一百来人,可现在安全的地方少之又少,这儿已经挤下了二三百人,这是他们在火海血池之中唯一一块能安身落脚的地方,哪怕只能一只脚站立,那一脚掌的地方也是天堂。
只是这一方天堂里的味道实在有点不理想,苦臭酸咸都搅合在一起。正中央的耶稣像,表情愁苦,不知是被这味道所熏还是被这世道所感。
雷童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人群中走过。
这些难民衣着褴褛,脸比衣服还脏,表情麻木但是眼睛都十分纯洁,都是淳朴的老百姓。孩子们捧着饼,一边吃一边看着这位衣着怪异的人,好奇心令他们不禁微笑着,嘴上的饼渣随着那一笑稀里哗啦地散落下来。
雷童走到一个坐在母亲怀里,笑的最开心的孩子面前,猛然在脑海中闪了一下那个被鬼子吊死的孩子,心被击碎。他抱起这个孩子,起初孩子的母亲还有点忌惮,不过也还是松手了。
不知不觉,两行热泪翻滚下来,烧灼脸颊。
孩子温柔的小手指沾了沾雷童的泪水,在自己的舌头上点了点,立刻皱起眉头,裂开嘴,表示很不好吃。
皮特神父示意雷童上二楼。
楼上的环境要好很多,干净、敞亮,都是独立的房间,每间房里的人也不多,除了长衫就是旗袍。楼道里涌动着男女的嬉笑声,与外面的悲惨世界十分不合拍。跟楼下做个对比的话,就是火车站的大厅候车室与贵宾候车室的区别。
在楼上楼下来回忙碌的除了几个修女外,还有一些本地的女学生,她们对这位新来的陌生人都非常友好,很有涵养地让路并点头示好。
一位打扮艳丽的女士迎着雷童走来,夹着卷烟,扭动着水蛇腰,在擦身而过之时,将烟圈轻轻吹向雷童的侧脸。
直上到三楼,这里的光线要暗一些,房间没有二楼的多,且都紧闭门窗,很安静,也不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人,但肯定是有人住的,也许真正有头有脸的人物更喜欢隐藏。
皮特神父推开一间房门,请雷童进去。
这间屋子,房顶高、窗户大,可以畅快地深呼吸,简单的欧式家具装点出欧洲宫廷的大气。
最吸引雷童的是挂在墙上的照片。照片中的人是阿道夫·希特勒,身着军装、目光如炬、杀气腾腾,背景是一支展翅飞鹰。教堂为什么会挂希特勒的照片呢?莫非传教士也是**狂热分子?
皮特神父打开窗户,金色阳光洒满了屋子,仿佛这里是世外桃源,宁静安详。
远处传来几声稀疏的枪响,却打破了只有周末才能感受到的安逸,鬼子又在杀人了。
雷童刚想问这间屋子是不是自己接下来一段时日的住所,就听见沉重慌乱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约翰神父的大肚子一瘪一股地穿着气,气色慌张,先是一通德语,后又用汉语说:“不好了……日本兵……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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