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人,一人一块玉米饼、半块烂肉干就是一顿晚饭,玉米饼干的要死,噎得你翻白眼;烂肉干硬的崩牙,必须在嘴里含一会儿才能勉强咬两下。
雷童实在是吃不下去,咬了一口玉米饼,发霉的味道和玉米面里夹着的草根儿就使劲儿刺激舌根,差点吐出来,可要真吐出来了,该离挨揍不远了,还是被憋回嘴里,边干呕边咀嚼,拍着嘴巴往下咽都咽不下去,每次直脖总是被嗓子眼顶回来。嘴里满满当当,胃里空空如也,活到这个岁数,还从没受过这样的罪,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其他人却吃得津津有味,陈大牛和刘铁柱都狼吞虎咽的,一脸满足感,好像好几天没吃饭。在物资匮乏的时代,这样的伙食在当时已经是非常丰盛的了,只有精锐的德械师才能这样的待遇。
当年的红军,在长征时还吃草根、煮皮带呢,相比之下,有能吃的食物实在是万幸之至了,眼下的这个场景,雷童回想起高中一位班级主任在训话的时候说过“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
雷童头一次把吃饭看成是一件艰难的任务,嚼得腮帮子都发酸了还没咽下去一口,真不知道那个年代的人是怎么活的!
龙成虎看着细皮嫩肉的雷童被一块小小的玉米饼整的又伸脖子又瞪眼,就知白净少爷享不了这种“福”。他不顾宋忠的反对,开了两盒日本牛肉罐头,一盒给了雷童,一盒他们七个人分着吃。当然,在雷童来之前,那些罐头都是用来看的,只有生病了或者受伤了才有资格吃上一两口。
“俺滴娘唉,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开荤腥啊!”陈大牛接过龙成武挑在刺刀尖上的牛肉,捏在手里看,那语气说笑不是笑,说哭不是哭,“二牛,多吃点儿!”他将自己手里的肉块掰下一半塞到了陈二牛手里。
刘铁柱拿了一块,放在嘴里慢慢嚼,那表情仿佛在感受人间一片美好,享受,满足,被人捏足底都没这么舒服。
王全有则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原本就母指大小的肉块硬生生吃出了大块牛排的感觉,那小嘴抿出一条缝,一口咬下来的也就几根肉丝而已。
像李克、宋忠这样吃过见过的主就不像那几位这么没出息,吃得很正常,可也掩盖不住那股子心满意足的表情。李克吃完后还点了根烟抽,明显的酒足饭饱。
雷童看着这些前辈的吃相,心里跟针扎一样难受,手里的罐头还纹丝未动。
龙成武半蹲在雷童面前说:“吃吧,只能拿这点东西给你接风了,实在是有点寒酸,等咱们缴获了更多的战利品,再给你摆一桌大宴!”
雷童红着眼眶子,看着每个人的脸,还哪有脸吃这盒罐头吗?他放下罐头,拿起了玉米饼,“我吃这个就挺好!”
陈大牛嚼着嘴里的玉米饼和牛肉混合物,伸着脖子咽下去后,说:“你就吃吧,以后还能再从鬼子手里抢!”
“吃吧,要是你连这么好的罐头都不吃,那我们只能出去给你打鬼子肉了!”刘铁柱嗦着手指头上残留的肉油。
李克叼着烟卷,微笑了一下。
雷童把泪珠子憋回眼里,从战术背心里拿出折叠刀享用来到几十年前的第一顿美餐。说实话,鬼子的牛肉罐头并不怎么好吃,而且并不是百分百的牛肉,里面肯定掺了很多东西,味道稍稍有点像加了水的午餐肉。
食物是稀有物资,水是稀缺物资,人可以一天不吃饭,但绝不能一天不喝水。雷童纳闷的是,这间地下室并没有水龙头,要是靠墙壁上渗出的水珠,这几个早就渴死了。而事实是,他们的水还是比较充足的,想喝的时候总能有。
龙成虎告诉雷童,这座教堂是几个德国神父开的,他们在此收留难民,但不收留军人,虽说日本与德国是盟友,不会轻易到这里为非作歹,但是如果教堂收了军人,恐怕会影响两国的同盟关系。其中一个神父与龙成虎的德国教官相识,私下里将败退到此的几名士兵藏在地下室,每天供给一定量的水,至于食物,刚开始还有,可是后来难民越来越多,就没办法再给食物了。
水足肉饱,雷童要动身去找“投名状”,龙成虎跟着一起去。那宋忠也非得跟着,他是怕雷童脚底下抹油开溜,万一溜达到鬼子那儿,把他们的藏身之所告诉敌人。
最后决定,留下王全有和陈二牛看家,其余人都一起去。
雷童心里早已经定下计策,人多人少都无所谓,该是自己的showtime,来再多人都是看热闹的。
一行六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行进。只是没有路灯,路面也被鬼子祸害的深一脚浅一脚,好在月光明朗,能勉强看清三步之内的路况,不至于崴脚或者被尸体绊倒。
白天跟着龙成虎从废屋到教堂走了一路,穿过了大半个城池,大概哪儿日军多,哪儿还有百姓家,都已经记在心里。尤其是在遇见那一小队压着军民去屠杀的鬼子后,他就沿途找寻了几个理想的伏击点。
鬼子的军纪荡然无存,已经夜里九点钟了,还有三三两两的在外面游荡,有的是喝着酒唱着歌,有的是提着裤腰带从民房中走出来,罪恶昭彰、丑态尽露。
不远处一条偏僻路上,两个日本兵勾肩搭背走着,各提着一个酒瓶子,鸡一嘴鸭一嘴地唱着晦涩难听的日本歌,再加上些浮夸的肢体动作,真是比跳大神还跳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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