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傅奇沉默不言,他在想,刀尖与刀刃,两者之间,到底谁堪重任?到底谁主刀芒?
他想了想,却终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笑骂道:“滚,你那点小心思我岂会不知?李伯禽,我姑且相信你,如若你们能完成这次任务,回到魏州,我会给你们争取一个公平的机会。”
公平?
李伯禽闻言,嘴角笑意顿起:“定当不负厚望。”
这正是他所想要的。
他看向那名约莫**岁的女童,轻声细语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女孩看到眼前的人,一时之间呆滞当场,这人笑得何其温柔,与那些恶魔一样的贼人不一样。
顿时,她心中的恐惧与悲伤悉数散去,软声回应道:“我叫柳絮儿,我阿耶阿娘生下我时,正是阳春三月,柳絮飘飞的时候。”
李伯禽顿了顿,心中有些感慨,天下之间,九州域内,没有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父母。
所以那对父母宁可自己身死魂消,也要把自己的孩子放入枯井之中,覆以巨石,以求一线生机。
当那春寒散去,暖阳照来的时候,柳絮纷飞,柳絮儿便降世了,想来那时候她的父母应该看到此情此景,无比欣悦。
那么,他生下来的时候,是不是正巧夜空明月高照呢?
他是李伯禽,却也叫明月奴。
李伯禽心想,待有一日离开魏州,还得去寻一寻不知身在何处的李白,去问一问,到底给自己取名的时候,是不是正逢明月朗照呢?
柳絮儿见李伯禽沉默,扯了扯他的衣角,道:“你要带我去杀掉那些人么?”
李伯禽回过神来,听到这番话,暗叹一声,如此小的年纪,其实是不应该懂得这些的,更不应该接触。
只不过荒唐岁月之中,身不由己。
他温声道:“不是,待会儿你给我们指路就行,等到了贼人那里,你就原路返回,在这里等着我们凯旋!”
柳絮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珠子却转了转,闪过狡黠目光,道:“我一定听你的话,因为你是好人。”
他是好人么?
李伯禽摸了摸鼻子,被人这样夸,他倒是有点飘飘然了。
幽邃的山道近在眼前,却要通往一个未知的地方。
在李伯禽身后,一百三十六人紧随着他,对于他们来说,适才能给他们争得一线生机的李伯禽,已经能受他们尊重了,甚至隐隐以李伯禽为首。
傅奇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堵塞,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后悔了。
十五年前,他也曾帮助过流民。
可是,到那鲜血染红的战场上,他才发现,流民之所以为流民,是因为身上早就沾染了一些卑劣特性。
临阵脱逃、杂乱不堪、目无军纪,这都是那一年的流民留给他的印象。
从此,他开始记恨这些人,一年又一年过去,也没有丝毫改观。
一直认为流民天生下贱的他,此刻竟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改变了他对流民的看法。
这一刻,他明明想上前帮忙,想带着三千兵马随同而去,便可轻易剿灭那群杀人纵火,心狠手辣的贼寇,却一时拉不下脸来。
最终,他也只得静静看着,生硬地说道:“希望你们可以圆满完成任务。”
李伯禽不卑不亢,拱手道:“晚生一定不会让将军失望的。”
“是么?”
“不是么?”
“若是明日夕阳落下之前,还没见到你们,我会当你们全都死了,那么魏州地界内,我不想再看到还有李伯禽这个人。”
“那我们争取在夕阳落下的前一瞬回来。”李伯禽佯作正经道。
这句话一出,顿时引得那些正规军一阵哄笑,能跟将军斗嘴的人,估计也就只有这个人了,光是这一点,就够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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