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就是天仓节,齐王派公孙管家邀请师慕野参加家宴,她以不爱热闹为由拒绝了。公孙管家离开的时候一脸不解,对谋士来说,赏赐参加家宴可是莫大的荣耀,多少人求之不得。
天仓节当晚,师慕野穿着一身格外朴素的白衣,拉着出云一起出了府。
街边坊间传来阵阵欢声笑语,饭菜酒香飘溢在巷子里。路上的行人也都是拖家带口的,一起赏花灯,猜灯谜。腾空的烟花灿烂,星星点点,如满树银花,引起底下人群一阵阵的欢呼。
师慕野行走在热闹的人群当中,突然鼻子一阵酸。有多少年没有和家人一起过节了?大约快七八年了吧。
离开喧嚣的人群,师慕野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十字巷口。巷口柳树成荫,不远处是一个马棚,几匹马安静地吃着草料,马尿骚味隐隐地夹杂在空气里。
出云抬头看了看月亮,叹气说:“这个地方不好,看不到月亮。”
“我不是来赏月的。”师慕野蹲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叠草纸和一小壶酒,用火折子点燃了草纸放在路口,将酒细细地在地上洒了一圈。
“爹、娘、哥哥、弟弟,今天是你们的忌日,慕野来看你们了。”师慕野喃喃道。
出云默默地站到了一边。难怪她不参加齐王的家宴,在爹娘的忌日看着别人一家团聚,必然是难受的。
昏黄摇曳的火光中,师慕野仿佛又看到了那日惊心动魄的一幕。
大堂中,爹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娘抱着一岁的小弟,不住地啜泣。门外,铜柱的撞击声越来越猛,尘土木屑簌簌飞扬,仿佛整个屋子都随之颤抖起来。
他拖着垂地的长剑,冷笑道:“好!好!你们一个个都离我而去,一个个都把我逼上绝路!与其死在他们手里,不如死在我手里!一起死吧!”说完,长剑一挑,血光迸射,堪堪将小弟刺了个洞穿!
在娘撕心裂肺的惨叫中,他举起剑,将小弟如同麻袋一样甩在地上,然后不假思索地挥剑刺向娘的心口!他满脸血污,目光浑浊暴戾,宛如阿修罗,狂笑声响彻大堂……
师慕野心口一阵剧痛,不由地伸手捂住胸口。
面前的火光中,摇摇晃晃地走来了一个瘦削的身影,拄着一把残破的剑,衣衫褴褛,浑身血肉模糊,滴滴答答往下流着血,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恍惚间,惊讶的师慕野有些错觉,难道是哥哥还魂了?但一刹间她就明了,眼前这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绝不是她哥哥。
那少年似乎是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身后,四个黑衣人如影而至,看身法和脚步,他们也伤得不轻。
“把东西交出来。”领头的黑衣人冷峻地道。
少年沙哑地冷笑一声,吐出一口血:“想要?从我身上踏过去再说。狗奴才!”他勉强站直身子,单薄的身躯似乎有千钧的力量。
“哼,贱种!”四人一拥而上,几番电光火石之后,少年的剑被击飞了。
领头人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狠狠踩着他的脸,几乎将他压到泥土里,咬牙切齿:“说,东西在哪儿?不然废了你!”
少年此刻已经不成人形,唯有那双眼睛锐利而熠熠发光,仿佛濒死的豹子,不肯舍去最后的骄傲和希望。
“我秦破奴……永远不会向你们这些狗奴才认输!”秦破奴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猛地直起身,用全身的力气将领头人掀翻在地,扑倒在他身上,用牙齿做武器狠狠地咬下去。
领头人痛得怪叫,翻手将刀插进秦破奴的背后,鲜血四溅。他抽搐了一阵,终于是停止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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