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记忆融会贯通了,但他想来想去,依然没搞明白这些年的心态。
他家虽不是豪门大族,尽管以前生活不算豪奢,但几代人不乏有人入仕,生活一应也不算差了,不是那些落魄寒门可比的。
就冲他两个姐姐,性格什么的先不谈,只看素质方面,那是知书识礼,琴棋书画样样皆能,以此就可见一斑。家里条件差的,哪可能有条件让个女孩学这些。
而他呢!
在这个时代,更没有哪一家会把嫡长子当纨绔废物来培养。
他5岁开蒙,书没少读,也写的一笔好字。若不是家里攀上了皇亲,先是他爹应会考到个功名,而他大致是会科举入仕的。
可就是这样的他,18岁前不乏有人夸赞。但袭爵只6年后,却变的到处是人喊打喊杀,外因有,可内因更多。当然,不少事是张延龄做的,他帮着擦屁股,但他也确实做了不少混账事。
他就搞不明白,作为外戚,虽然是文臣武勋都不带你玩,入仕也艰难。可也不用变的非白即黑,行之极端了吧。并且,赚钱弄些浮华表面的心思越加深重,偏捞钱的法子还那么粗暴。
行事多有肆无忌惮之处,他和弟弟二人,难道也是压抑爆发后的放飞自我?
算了,想过去有何用,既然我还是张鹤龄,那就按现在的心态来走了。
在两人闲谈及张鹤龄的思索间,天已渐渐黑了下来,府里的下人们已在主要道路和一些突出的建筑上亮起了灯。偌大的府邸即便是晚上也不显昏暗。
华灯初上,灯光点缀之下的亭台楼阁,仿佛笼罩了一层氤氲之色,朦胧中更添几分美。
张延龄一直没打扰哥哥想事,等了这一会儿,看天已彻底暗了,这才终于待不住,站了起来。
“哥,你快回去歇着吧,时辰不早,我可要走了,有事你派人唤我!”
“先不急,我交待几句。”张鹤龄抬手示意,说道:“我这身子连日少有正常进食,尚有些弱,明日当再修整调理一日。那个李太医那里,如若可行,让他后日来过。
你呢,明日帮着我做三件事……”
“第一,再往宫里一趟,跟母亲那边问候一声,家里不用担心。再和姐姐那边说说,那个何鼎此次和咱们兄弟的事,无需刻意针对……”
张鹤龄摆了摆手,拦下了要说话的弟弟,继续道:“无需为这么一个内侍在陛下那里添多个坏印象,不值当。以后的事,当日后再说,左右咱姐姐是皇后,后宫之主!”
“第二事,去趟工部衙门,找人给咱们寻些善于营造规制府舍的老成匠人,让府里……卢管家带着他们,给府里上上下下都看看。所有逾制的地方,都改了,重新修整一遍,若是有暇,你那边也看看,不要舍不得。至于那些匠人,你也留个心,多笼络着点,以后说不得有用,别怕花银子。”
“这第三事,去刑部衙门通报一声,后日,你我兄弟二人奉旨应审……”
“哥,这个……”
张延龄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哥哥,仿佛要在自家兄长那张平淡且正色的脸上看出花来。
终于,他确定自家兄长不像是开玩笑的,他忍不住跺了跺脚,急道:“这是为哪般,不找那个阉奴算账也罢了,咱姐姐在宫里,大可以后慢慢拾掇。
可怎的突然要改房子,这好不容易才修到如今这般气派,钱可没少花。说什么逾制不逾制的,陛下可都来了两回,他都没说呢。
还有,你病了这些天,索性就再装个几天,回头陛下那里,让姐姐去说几句,这一审,没准就拖过去了。咱们……”
“行了,二弟,按我吩咐办吧。”
张鹤龄面容再一肃摆了摆手,把张延龄的唠叨彻底憋了回去。
原本他准备把他的打算详细的向张延龄解释解释,可看着架势,他也不说了,先让张鹤龄照着办,把事做下来再说。
“去吧,去吧!”
“是!我去办!”
张延龄终究没再争论,给哥哥拱了拱手,不情不愿的告了退。
自家这个弟弟,人都说的是粗俗、贪鄙、跋扈、暴虐,可对他这个兄长却是没说得。
吩咐下去,从来不折不扣,当然,为弟弟出头,他之前也是不遗余力,哥俩的关系确实极好。
兄弟啊,咱们这些外戚,虽无需多好的名声,面子更可以不要,但里子多少是要的。至少,也不能让人随便一抓就一把理由,那可真就成了一头可以随时让人宰割的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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