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可不是有病嘛!”
张鹤不在意的轻摇摇手。
疯狂也好,放飞自我也好,总之释放了所有的压抑后,他现在感觉还行。就连身体里的疼痛也显得不那么太难受了。
“宇哥,先甭管他们。现在的我感到很放松,人一放松,就容易想东想西,我刚坐在这的时候,脑子里就放了遍电影,想了不少事,也想了不少人。
很多人和事好像之前这么多年就从来没去想过。我以为我都忘了或者完全不在意了。其实吧,也只是不能遂心如意的事挺多的,让人没有力气去想去记罢了。
就说我妈吧,几十年了已经,我竟然从来没忘过,连长啥模样我都能记得,你说这记忆算深刻了吧?那会儿我差不多才3、4岁呢。
我也想起了我爸,想起了初中那会放假去他在的厂子里打暑假工的事。我竟然还能记得那破厂子里的水泥是怎么做的。
还有我的第一份工作,那些年宿舍里那几个曾经的哥们儿,还有你,还有,那个周霄卿……”
说话间,张鹤在身上摸出了烟盒,抽出了一支,打火机点上后,看了看不远处的哥们儿,接着把烟盒扔了过去。
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接着缓缓吐出烟雾。
好几年了,自从查出来有病后,他再也没抽过烟。今天再次抽起,让他有些眩晕般的迷醉。
“周霄卿现在怎么样了?”张鹤随意问道。
“她?孩子都上学了,应该过的不错。上次聚会,他老公一起过来的,这么多年,看起来变化不大。他老公呢,话不多,看起来挺实在一人。年年聚会你都不去,你现在想起来问她干吗?”
宇哥捡起了烟盒,也是抽出一根点上,顺势又挪了几步,看到张鹤警告的眼神,他不得不停了脚步,就地蹲坐了下来。
“你每年叫我,但每次都是不得闲的时候,这不是去不成嘛?其实去了也没多大意思,现在很多同学我都不记得长什么样了!”
张鹤想了想,随后笑了笑:“其实我没跟你说过,我挺不想看见她。大学那会,我对周霄卿一直有好感,我们不是经常有一起出去玩过?笑笑闹闹的,那会儿就有感觉了,只是没敢追,我后来也不怎么敢见……”
“我看的出你喜欢她,我们也看的出,好像她对你也有点意思……”
“没听你说过这事……”
宇哥沉默了一会,摇摇头,接着道:“你的主意一向很正,提这些有什么意义?再说了,我不相信你是一个迟钝的人。
后来你家里出事……毕业后,也没见你再提她,我就更不会提了。再后来,她结婚给我来了消息,说联系不上你,当时我问过你,你也没说怎么样,婚礼我就自己去了。当时,她还问过你。”
“哦?问我什么?”
张鹤有了些兴趣,眼睛亮了亮。
宇哥笑了笑,“就问你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开玩笑说,当时就想着你能走近些,想着你要是表白,她说不定就跟你了!说是玩笑话,但我感觉应该是真的!”
“呵呵~”
张鹤的嘴角微微的翘了翘,自嘲一笑:“一穷二白的社会小青年,没毕业身上还背着大几万的债务,家里老父身体不好,后来去了,所有一切我都要背下来。这没房还是负资产,哪有什么资格享受爱情。
能偶尔去享受下校园时光,已经很奢侈了。终归,我心里有些矫情的坚持,在没有能力让这份背负轻松之前,想那些有什么意义?我也做不到心安理得的去找人来分担。
你看,现在我也没找人,就这样,在家看看书,要是真寂寞了,找哥们玩玩,或者出去转转找点存在感,挺不错。”
“不说她了,说点高兴的事。”
张鹤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接着道:“宇哥,就在昨天,我追了十几年的那本书,终于完本了,可真不容易!”
宇哥看了看他,没好气道:“这就是高兴的?一本小说,还是历史小说,这都写到外太空巡游了,早就扯的没边了好吧?也不知道你这十几年怎么就追下来的……”
张鹤轻轻的笑笑,仿佛是回忆起了曾经的美好,脸上的笑也灿烂了许多:“当然是高兴的事啊,你知道的,我从小家里条件差,娱乐是没有的,唯一爱好就是淘些书看,那会儿的劣质盗版书就是成本最低的了。刚开始也就是排解下,后来不看反倒有些不适应……”
“电子书越来越多,越来越正式以后,选择面更大了,多少能找到些会偶尔触发心灵的书来。虽然大致都扯的很,可仔细的找,总能有些寄托吧。或许,是你想去得,却没法得,又总忍不住会偶尔惦记在心里的事最容易感动人心。
就像我说的这本书,不要在意那么多逻辑,也不需要在意那些细节。主要是那种竭尽所能去改变一切的心气和意志,很让人动心。”
“做不到的总是好的,我想过,就算换位一下,抛开了过往。大概我也会去尝试一下。或许我依然很难做到,但是,应该不妨碍想吧?!”
宇哥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好哥们,他觉得,此时的哥们很淡然,淡然的就如同快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让他心里害怕。
他不想再和哥们儿去讨论书不书的问题,他站了起来,再次温声劝道:“鹤子,我知道你现在这个病不太好治,但医生不是说了嘛?
只要坚持,并不是没希望的。还有那些进口药,我都联系好路子了……”
张鹤摆摆手,打断了宇哥的话,:“治好?治不好?也就多苟延残喘几年罢了!事实上我们都明白,只是我爸教过我,要有些坚持,我才会等到今天。但总是全身不得劲的拖拉着,真的挺累的!
现在,坚持过、努力过,趁我还不需要再去亏欠太多的时候,划个句号,这不挺好?”
宇哥咬了咬牙关,脸上的肌肉微微的颤动了下。
他知道,自从张鹤查出问题开始接受治疗起,一直身心都背着痛苦。两年下来,医院里的各种治疗,国产、进口药当饭吃一般,十年积蓄,两年耗尽,就连他都在其中偷偷的贴补了不少。
还年轻,谁也不想放弃希望,可有时候,希望看起来极为渺茫,还要连累身边所在意的人,身与心的煎熬,何其让人难受。
何况,是张鹤这样看起来不怎么在意,但内心有骄傲,有坚持的人。
轻风阵阵,天台上,远处的警察、保安,紧张的注视着这边的动静,他们也在不停的布置着什么,努力寻求着解决的办法。
天台边的两人,互相也只在静静的看着对方。
扔掉了手里的烟蒂,张鹤撑着护栏站了起来。天台的风挺大,阵阵吹过,扑在身上脸颊时,他瘦弱的身体都显得有些摇晃。
宇哥紧张的试图再靠近,但又害怕刺激到他,显得小心翼翼,周围的人更是一阵骚动。
张鹤扭过头,不在意的看了看四周:“宇哥,其实我这一辈子还是有不少遗憾的。但到了现在,好像也没什么了。谁到死还能没点遗憾,没点悔恨。”
“总说青春无悔,努力使人无憾,可真要是无悔无憾,那人生该有多无趣!错过的是遗憾,梦想过的,再努力也未能实现也是遗憾。
选择错了,做错了,坚持也不可得,大概就是悔恨,也许也可以叫悔悟。真放不下了,能背起来就背吧,背不了就记着,偶尔能想一想,突破现实的梦一梦,感觉挺好,不枉悔悟一场。人那,没有这些经历、教训,人生又如何能真正圆满。”
“宇哥,今天是我的生日,作为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我选择给自己的人生划个句号。如意不如意,遗憾不遗憾的,都记在心里。
最后也就当许个生日愿望,如果再有来世,大概我还是愿意做个平淡的人,能有一个宇哥一般的好哥们儿,不过,大概不会让自己活的太没有存在感……”
张鹤轻声细语,低着头看了看楼下颜色醒目的几块气垫,接着张开手臂,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别动,你特么下来……”
宇哥真急了,脑子里再也考虑不到刺激不刺激的问题,猛力的向着护栏奔去。
离着还有两步,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飞身扑了出去,张开手,努力伸去。
“不……!”
宇哥凄厉的一声痛呼,那道缓缓向前倾倒的身影从他的手前划过。
终究没能抓住,他连爬着趴向了护栏边,遥遥的伸出手,试图能把人拉回到自己身边。
风还在吹着,视线中,熟悉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直至成为一个黑点。
宇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泪水从脸颊划过,200多米的高空中,泪珠随风飘落,仿佛在空气中都能砸出涟漪。
而在此时,那个小黑点在无人可见之间似乎突然闪烁了一下,接着一颗灰蒙蒙的光点凭空出现,偶发晶莹,又一晃而过,随之无形无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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