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骂他就骂他，别骂我啊。”徐源反驳道。

“我师父说大道是一，也是无极无限，这世间有水道、心道、人性道、也自然也有草道、木道、花道、猴道……那肯定有忘道！”

“忘道？”虚道子讶异的重复道。

“对啊，我们整日悟道问道求道，然而道就在我们身边。我刚下山时问过潭水里的鱼，何为自然，她说不知道，但是很想让亲近我，我说我把你捞出来，你会无法呼吸，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在水里。”

“鱼在水中方能相忘于水，若一个人能够彻底领悟大道，那么一定会忘道！而这些山中的野猴，从未知晓道，却不减分毫快乐，也是忘道啊。”

“胡言乱语，你果真和你师父一样疯疯癫癫，你方才辱我，我尚且忍耐，如今你辱我门派大道，妖言惑众，我们修道之人怎么能忘道，和生而忘父母之畜生有何区别！你等着！”虚道子一边怒气冲天的骂道，一边心中窃喜——

这番回去报告天尊，必定能让天尊消气，知道这人不过是老君吹出来的。

说罢，立刻腾云驾雾离开花果山上三十六重天去，发现原始天尊竟然还在看那局的棋子。

“师尊，我已探明那悟心子的把戏。”虚道子跪下阐述道。

“哦？”元始天尊回过头来，问道：“他那斜月三星道探的如何了？”

虚道子站起来，说道：“他根本对心道一窍不通，生得丑陋不堪，竟和一群野猴玩耍得不亦乐乎。”

元始天尊也笑了一下，捻起那枚名为斜月三星的棋子，摇头笑道：“到底是新生的灵识，不得法耳。”

“是啊，最可恨的是，他还讽刺我门大道，简直和妖怪别无二致。”

“嗯？”元始天尊皱起眉头，手中的棋子捏紧了几分，语气严肃道：“他怎么说的？”

“他说自己要修忘道，还说什么真正获得大道的人一定会忘道，还拿我们和鱼儿猴子做比……”虚道子愤恨的说道，越说越激动，低头一看天尊，竟然呆滞在了原地。

啊？天尊不会气撅过去了吧？虚道子紧张的看向元始天尊。

“忘道……这是他的原话？”元始天尊激动的拉住虚道子的手。

虚道子点点头，把虚道子吓了一跳，如数将那段鱼和猴子的言论说了出来。

“猴子与鱼吗？果然是逍遥于天地，相忘于江湖……”元始天尊讶然的说道：“原来如此，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师父，你怎么了？”虚道子试探的问道。

元始天尊只是叹息，所吐出气息分不清情绪，“他已经讲的够清楚明白了，虚道子你还不懂吗？”

“你且回你舟凤国去吧。”元始天尊叹息说道。

“啊？师父！”虚道子马上跪下磕头求饶，“饶了弟子吧，弟子不知道错在何处？”

“你没错，只是人有常理，你尚且不能悟道，道无处不在，人之于道，犹如鱼之水，无处不可闻道、悟道，你回舟凤国和清微天是一样的。”

虚道子求饶，但是元始天尊却闭目养神，俨然忘情，不再答话。

他无法，只好磕头，他并未悟道，只学了仙术，回到凡间依然可以通过炼丹吃药维持长生，但是却再也失去了道宗童子的称号。

元始天尊听到虚道子离开，再次睁开眼睛，看向一望无际的清微天，大手一挥，那副老子与他的残局顷刻消失。

元始天尊抓了一把棋子抛洒在整个清微天，他执白子，而某个无形之物却在执黑子。

元始天尊闭上双眼，白子和黑子在清微天之上不停的律动，很快布满了整个清微天，远远望去清微天已如棋局一般。

“原来如此。”元始天尊睁开眼睛，叹息说道：“这世间也许就有如此被你青睐之人吧？”

“可惜前路依然坎坷，你还是不施仁慈，是以万物为刍狗啊……”元始天尊似乎在对那个与自己下棋的无形之物对话。

回应他的是黑子的落地。

“呵，竟是如此吗？”元始天尊笑了笑，“这么说太上老祖也会沾染这等因果，他也能与你对弈，却依然这样做，真是一步险招啊。”

“输则天毁地灭，再开鸿蒙。赢则大道普度，致虚极，守静笃，自然天下复命。”元始天尊摇头说道，“老君啊老君，你还是那么爱打赌。”

“我只敢与你在清微天上对弈，老君却敢与你以天地为棋对弈。”

没错，与元始天尊对弈者，正是徐源苦苦追寻的大道。

与大道对弈，这便是元始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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