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他一直都精神紧绷,除了害怕被周围人发现端倪之外,他还发现这个时间节点正是山海关之战前夕。
可他只知道山海关之战的结果,其余过程细节就不甚了解,所以非常担心。
“来人,带我去看看。”
张鼎也不墨迹,赶忙跟着传令兵前往城门口。
在路上借着微亮的光,张鼎向前望去发现这队骑兵浑身是血,神色萎靡。
其马队为首的掌旅官见张鼎过来,表现得非常羞愧,他立马跪下道:“张将军,属下有罪!”
吴师麟见张鼎有些懵,就在一旁向张鼎轻声介绍此人。
因为张鼎之前为防露馅,特意向几个亲近之人透露了自己因摔马而有些迟钝。
所以见张鼎突然不认识这刘安,吴师麟便解释起来。
这刘安乃汝侯刘宗敏的族亲,与张鼎一行人都出自蓝田县,大家都是乡党,平日里也关系甚近。
“刘安,突然行此大礼是何故?”张鼎知道了这层关系,忙将刘安扶了起来。
“不瞒张大哥,适才山海关下,就在我军鏖战之时,鞑子却突然杀出。我军猝不及防,被打的溃败,连我族叔都被箭射伤,我等因此与皇上他们失散,慌乱之余我便带着这百八十个兄弟骑马逃了出来。”
刘安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什么?”
“他娘的,你别胡说!”
“大顺败了?”
此话一出,刘安身边顺军将校都一片哗然。
张鼎见此情形,忙命众人噤声,并强令众将不许将此事泄露出去以免影响军心。
“师麟,快派人去京城报信,让丞相速速准备援兵。”张鼎早知到了这个结果,所以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惧,反而长呼了一口气。
“来人,将刘安他们都带下去,先给他们包扎,再看管起来,待中权将军回来再审他们的逃兵之罪。”
“张汉,你带领本部在城内戒严。孙谋,带几个人去打探消息,其余各部将领则加紧军备。”
“是,将军。”众将齐应接令。
张鼎的官职是威武将军,此时在永平城内他的官最大,所以众将皆以他为首,听取号令。
这也让他有些飘飘然,曾几何时他只是在学校当生活委员时指挥过同学打扫卫生,如今却一下子指挥几千人,真是不一样的滋味。
发现自己想的越来越歪,张鼎连忙甩了甩脑袋,将杂念甩走,随后将亲信叫到了大帐之中商议。
“表哥,现在最紧要的便是逃命,山海关一失,关外的鞑子就会源源不断入关,我们永平城挡在京师前面,就凭这几千号人马是挡不住的,待建奴大军到来定会玉石俱焚。”陈觅第一个开口说话,就说到了张鼎的心窝子里。
这陈觅乃是张鼎的同村玩伴,也是表弟,他不希望在永平打一场不可胜的仗。
“可若是弃城而逃,岂不是成了逃兵,我等将在顺军再无立身之地。”吴师麟反驳道。
听闻吴师麟的话,张鼎同样觉得很有道理。他此前思考过,在这个时代自己只有在顺军中才有关系有势力有人脉,此时此刻脱离了顺军自己又能在这个乱世活多久呢?
而且手下士卒又大都是步行,想逃跑只能带着骑兵。
如此一来就要放弃步卒,让他们自生自灭,这是张鼎做不出来的事,况且这些将士大都是同乡,甚至部分人沾亲带故,他们是自己在明末这个残酷的时代活下去的根本。
有句话说得好,枪杆子里出政权。封建社会,这群由亲朋好友,结拜兄弟,乡党乡亲组成的军队不就是最忠心的枪杆子吗?
“我觉得大家不必担心,咱们先干好应做之事,修缮城墙,整顿军备,收留残兵。这永平是山海关通往京师的必经之路,咱们可在此等待中权将军或制将军,他们都与表哥你关系不错,有他们保着也不必害怕被留下断后,到时可跟着他们一齐撤退。”陈觅也觉得话有不妥,思考片刻又说出了一个办法。
虽然此法有些风险,可相比于其他的还是能赌一赌的。
“不错,之后先想办法回京城,那里还有军师呢。”
吴师麟赞同的点了点头。
“对啊,京城还有先生,我怎么能抛下他呢?”
张鼎拍了拍脑袋,他曾想过直接南逃不去京城,如此一来火力都被李自成吸走,自己这群人定能安然无恙。
可他听到了军师两个字,脑中立马浮现出了一个英俊儒雅的面容,此人在张鼎仅剩的记忆中非常深刻。
他名叫柳锦城,是名书生,三十四岁,曾是县里有名的秀才,也是张鼎与吴师麟陈觅等人的恩师。
在张鼎回乡避祸之时,就是躲在他的学堂,被柳锦城庇佑,这才在数年的通缉中未曾被发现。
后来柳锦城觉得这样躲藏下去也不是办法,便趁着民心可用支持张鼎揭竿而起,投靠李自成,并在之后大大小小的战斗中出谋划策,鞠躬尽瘁。
刘体纯与张鼎几次想举荐柳锦城去李自成帐下听命,都被他婉拒,他最在乎的只有自己在蓝田营中的学生们。
因此,张鼎是断然不可能抛下他的。
在这个时代,若是成为一个不忠不义不孝之徒,基本上就是被判处了道德上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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