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而清澈的钟声鸣响。
象征王权与神权并进的晨曦钟塔一如往常傲立在帝都雅伦卡中央。
整齐铺砌着方石砖路的拥王者大道尽头,于工厂隐隐散出的稀薄雾气中,林立着整整七座三十余米高的哨岗尖塔,它们众星拱月般将一座恢弘壮伟的建筑守护在正中位置。
而那里。
是瓦伦泽尔王国的腹地。
是帝都雅伦卡最为奢华和耀眼的明珠。
是代表着权利最高点,那位现任皇帝瓦伦泽尔六世所栖居的王国宫殿。
它还有一个仅被当地人所熟知的古怪称谓,这同样是由治世明君瓦伦泽尔六世所直接命名,但由于仅在贵族之中传播,所以知者甚少。
那名字仅有三个词节,可即便长久居住在雅伦卡内的原住民读起来也颇为拗口。
它叫……乾清宫。
下午两点三十分,觐见之路已被王国护卫肃清。
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内,一位身着海蓝色戎装,腰间斜挎以宝石点缀的指挥官长刀的男人,正以标准的军官礼向端坐在王座之上的暮霭老人致敬。
“国王陛下。”
他声音沙哑,难听至极,每每开口都好像夜枭怪叫,这与男人有着错综刀疤的丑陋脸庞相得益彰,就算旁人对其不甚了解,仅见到此人的第一印象,恐怕都是极端的鄙夷与深切的恐惧。
“巴特洛夫,战况如何?”
瓦伦泽尔六世是一位颇有慈祥气质的老人,他于十九岁当权,作为国王已执政了近四十年,可即便作为瓦伦泽尔王国最为长寿的君主,至今他也已有五十九岁。
繁琐的王国政事让他原本宝石般璀璨的深紫短发趋近全白,常年的操劳更令和善英俊的外表覆上了细密皱纹。
有着狼一般碧色眸子的巴特洛夫·彼特古德将军咧嘴一笑。
这使他更惹人厌恶的黄色尖牙向外呲出,整个人看上去比起边陲城镇中最为低贱的流浪汉还要让人不快。
“那位理查德国王试图负隅顽抗……但很不幸,受他号召的军队只有不到两千人,更加不幸的是……跟我们的连发火枪相比,他们落后的军备就像是小孩子手中的石子……”
这答案意料之中,瓦伦泽尔六世微微颔首。
“然后呢?”
诺大的宫殿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数息之后,随着一声极力压制却好似根本压抑不住的低沉笑声,被贵族们私底下称作鬣狗将军的巴特洛夫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道。
“然后……参与勤王的两千名士卒被全数斩首……”
“可怜的理查德被绑在了赫尔墨堡最高的那根旗杆上,由我亲自开膛破肚……”
瓦伦泽尔六世将双目合拢。
这答案……也在意料之中。
“平民呢。”
这是第三个问题。
而在问出这问题的瞬间,瓦伦泽尔六世便已然知晓。
那个答案,他同样清楚。
“陛下……他们拒绝了我的招降邀请。”
“所以……我屠了那座城。”
巴特洛夫将军的脸颊肌肉不自觉抽搐,倘若不是他正在面见国王,倘若他不是对瓦伦泽尔六世抱有最忠诚的敬意,恐怕整座王国宫殿都能清楚听到他那恶鬼似的笑声。
“那么陛下……我做错了吗?”
像是孩童在独自完成一向任务后询问父母一般,巴特洛夫将军将丑陋无比的脸向上仰起,他整颗头颅痉挛般以小幅度微颤,狼似的眼眸中竟隐隐浮现了几分渴望被夸耀似的期待。
“……”
坐在王座上的国王许久以后方才再度将双眸睁开。
“不,巴特洛夫。”
然后,他用平和的语调说出了一段最为森然的话。
“你做的很对。”
“斩尽杀绝,是我们能够给予理查德王国最大的尊重。”
在这一刻,鬣狗将军巴特洛夫终于压抑不住,他肆意的笑着,疯狂的笑着,直至嘶哑笑声传遍了整座宫殿,直至难以保持单膝跪地的姿态向前扑倒,直至嘴里的口水在笑声中滴落在干净无瑕的大理石地面……
直至那位至高无上的君王再度开口。
“巴特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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