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明亮的祠堂,一众奴仆、婢女,哪怕是赵翁这等心腹管事都被留在外边,只有封老夫人与崔澈跪拜在一众灵位之下。
封老夫人指着一块块灵牌,告知崔澈他们的身份,诉说他们的生平故事。
崔澈祖上可谓累世为官,尤其是北魏孝文帝太和改制以后,取人糟粕,将九品中正制移植到北方,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博陵崔氏作为北魏一朝仅次于汉人四姓的门阀,要出仕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认了祖先,封老夫人又拿出一本簿子。
“这上边记录了崔府资产,都是历代先祖辛苦积累,澈儿你还年幼,暂且由祖母为你保管,待你年岁渐长或者老身先去,再交还给你。”
再是疼爱孙子,也不可能让七岁的孩子管账,崔澈自然理解,但他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睁着大眼睛,故作天真的说道:
“祖母,能否让我过目家中资产。”
“澈儿还认字?!”
封老夫人闻言惊喜道。
她最担心的就是孙儿两岁去了北疆,在那里蹉跎四年时光,还在操心他的学业。
需知道,其祖父崔季舒涉猎经史,长于尺牍,有当世才具,十七岁便身居一州主薄之位,得高欢之弟高琛器重,就是因盗嫂被高欢活活打死的那个高琛。
高琛将崔季舒推荐给高欢,高欢一番考校后,亲自查看哪里有丞郎空缺,补为大行台都官郎中,其子高澄十五岁由晋阳往邺城主持朝政,特命崔季舒入朝辅佐。
不会真有人以为崔季舒就是個拉皮条的吧。
拿博陵三崔之一的崔暹举例,高欢在韩陵之战大败尔朱氏后发兵洛阳,命崔暹辅佐其弟高琛留守河北,临行前握其手道:
‘大丈夫相知,岂在新旧,军事固然重要,留守责任也不轻,家弟年轻,办事不娴熟,后方的所有工作,就统统托付给你了。’
高澄为了让崔暹打击不法勋贵,甚至刻意在一场宴席上演戏,让崔暹与自己分庭抗礼。
就是这样一位显赫人物,在崔季舒面前却是屏退了外人,下拜道:
‘我如果能够当上尚书仆射一职,那都是叔父你的恩德。’
冷知识,崔暹比崔季舒年长十余岁。
先人权势如此,如今重振家业的重担落在了崔澈身上,封老夫人自然对他寄予厚望。
“在北疆放牧时,孙儿总会随表兄认字。”
崔澈的回答让封老夫人很是欣慰,她将簿子交到崔澈手上,崔澈立即翻阅起来。
一边看,一边不由得暗自咂舌,这列祖列宗当官是不是都在一心求田问舍呀,怎地积累了这般多的财富。
虽然比不得明朝首辅徐阶家中子弟占地二十四万亩,却也有良田千顷,合计五万亩。
屋舍、奴婢以及余财更是数不胜数。
当年家财充公,都是有记录在案,如今天子下诏归还,按图索骥便也尽数收了回来,毕竟这是北周天子用以施恩的手段,是政治任务,又事关博陵崔氏这般世间第一等的门阀,谁又敢在这上面吃拿卡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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