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像赵新河家的房子里回到赵天一家,已经黄昏。
吃过晚饭,黎迦跟赵天一打过招呼,继续往老巫家散执。
这一次散执,平平无奇。
坐在书房,身边蒙着红布的骨灰盒安安静静,蜡烛的光亮也平和稳定,只是偶尔猛烈晃动几下。
这时黎迦稍微偏头,看向窗户,眼角余光捕捉到一张惨白的脸。
隔着窗户,赵新河对屋子里望一眼,然后就不见了。
“……”
黎迦看向自己手指上的伊卡洛斯之戒,想起一句俗套但合理的话。
“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开局一个道具,故事全靠编……某种程度上,或许村民相信的鱼老爷也只是有高超的演技,欺骗这些村民心甘情愿供奉自己,吃下白鱼羹,成为这鱼老爷延伸的信徒……
蜡烛一根都没有换过,喜童子们便回来了。
照样跟在喜童子身后,观察这些小孩子吃白鱼羹,黎迦借机问老巫。
“老巫爷爷,我觉得我好像比之前要熟练一些,这就是鱼老爷的保佑吗?”
老巫听他这话,笑容更显得慈祥,道黎迦确实有点慧根。
“你已经开始明白了,很不错啊,小敬,要保持住。”
黎迦赶紧点点头,又道:“不过,我听说外面的人好像对我们村子有点意见……”
新话题刚开了个头,老巫就很不高兴地打断他:“谁说的?乱讲!”
“我来的时候搭车嘛,车上有人来旅游,跟别人讲不要去东亭村……”
黎迦把驴车乡亲的话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最后说:“他们连鱼老爷的名字都叫不对,说什么‘鱼王爷’……”
最后一个字落下,黎迦看见,老巫脸上,原本还称得上慈祥的笑容,就这样一点一点消失了。
周围喜童子们进食的声音还持续着,在满耳无明显起伏的刺溜刺溜里,老巫总算开口。
“鱼老爷就是鱼老爷,没有鱼王爷的说法……至于那些外地人的看法,我们不用管,他们想来,鱼老爷还不欢迎呢。”
黎迦点点头:“我听说,当年还有记者来过我们村吗?”
老巫道:“哼,一群乳臭未干的小鬼,明白个什么……来是来过,鱼老爷嘛,当然不欢迎这种心怀鬼胎,要破坏我们血脉的事情。”
“哦……”黎迦说,“难不成他们……”
“有个记者,好像是什么地方电视台的,混进那一年的大祭里……哎,也怪我,”老巫的脸上展现出真切的懊悔,表情牵动间,甚至刻出了几道皱纹,“那个时候大祭还是允许游客拍照的……”
“然后那个记者,拿走了一件喜娘子的遗物……没有被彻底斩断凡尘的喜娘子,被鱼老爷送了回来……”
周围,吮吸白鱼羹的声音平息下去。
喜童子们吃完,黑碗归置于原处,白日里会有村民前来清洗,能够触碰喜童子们用过的器具,于那些人眼中而言,也是福气。
“那一年,死了不少人。”老巫最后说,“从之后开始,喜娘子们的遗物,我们每一样都会点数,散执后的第二日,都会进行清点,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到此处,他看一眼黎迦,笑容重新变得温和。
“小敬啊,你很可靠,守两个晚上,都没出什么事,遗物也一件不少……说实话,赵天一跟我推荐你的时候,我本来还以为,你在外面读了几年书,心收不回来,总是不够诚的……”
“就跟那个……哦,这一次的喜娘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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