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所需要的并不是一把神兵利器,绝世好剑,而是需要让所有秦军将士都可以使用的铁质兵器,是让秦人们都可以使用的铁质农具。
而宋赫既然能够垄断宜阳的铁器锻造,那说明他所拥有的锻造技巧,绝不是像户掌握的那样,需要众多的宫廷匠师一起研究才能弄出来的东西。
现在,能够让秦王实现夙愿的东西就在眼前,吕缭提议却是要毁了它,不要说左成接受不了,恐怕换了任何一个秦人在这里都接受不了。
“那你最好有一个令我信服的理由,”左成说道,“否则,我绝对不会同意这种做法的,我想,其他人也绝对不会同意的,你一个人做不了这种事情。”
左成很快恢复了理智,他清楚知道想要毁掉这里,绝不是吕缭一个人能够做到的,而想要其他人做这件事情,就必须要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我听说过,这样一件事,以前会有齐国的宫人偷窃宫中的东西出宫贩卖,因为会有卫士搜查,有的比较大件,就很难带出去,齐国宫人们就想了一个办法,把大件拆开,一件一件带出去,然后再在宫外进行拼装,最后贩卖的也就是完整的东西。”
“不管宋赫掌握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技术,我们不可能完整的把它拿到手,这样做太显眼了,也会引来韩国的追查乃至阻止,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拆开,然后拿回秦国后再拼装。”
吕缭对宋赫现在所处的位置认识的很清楚,“毁掉了铁苑,并不意味着这些技术不存在了,而是这些技术流传开来,而一个两个的小技术,韩国君臣绝不会那么关注。”
相比于左成想要一次性的解决这个问题,吕缭就认识的清晰了许多,知道想要这样做根本不可能达成,如果户这一次把所有的技术都学到了,那他很可能没办法活着回到秦国了。
作为在各诸侯国间不断来往的秦谍,他太清楚这群人的做法了,从来不会抱有侥幸心理,而这也是他能够一直活下来的原因。
“一个两个小技术,对提升秦国的技术并没有什么大用,”左成说道,他想要的是直接建立大功的东西,否则带这种东西回去,王上绝不会对他高看一眼的,“只有把技术全部带回去,才能真正的帮助秦国。”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出发点,想要让自己的利益达到最大化的程度,而想要达成最终目的,就必须要有一个人进行妥协。
作为一名谍侯侯正,一开始吕缭并不想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是左成强拉他进来的,现在两人意见相左,而对方不管是爵位还是身份,都比他高,无法强制压服对方,就让他有一点想要放弃的冲动。
想了想户的性命可能就在他的一念之间,而秦国将士们是否能够用上好一点的兵器,也在他此时的行动上,吕缭就努力压制自己心中升起的烦躁情绪。
“佐史!你要考虑现实情况!如果你有了这么多的技术,你觉得韩国、魏国他们能够让你带回去么?!”
“我们偷偷的拿下,他们不一定知道。”左成说出了自己理想中的结果。
“偷偷的拿下,怎么偷偷的拿下?!”吕缭压低声音吼了出来,“哪怕你派足够数量的秦军,不被魏韩两国发现,来到了这里,然后拿下了这里,然后呢,你就能够将技术带回去么?”
“你觉得铁苑里面的这些人呢,你带回去?路上怎么保证他们不会跑?又怎么保证没有漏网之鱼去告诉魏韩两国之人?你觉得带回去麻烦,放了又怕泄露消息,那就全部杀了,且不说掌握的技术能不能短时间被我们掌握,你又怎么能够保证韩国在你们返回秦国的途中,不会发现此处的异常?”
“不要忘了,宋赫还在宜阳城中,你要去宜阳城中把他给杀掉么?你怎么知道这就是所有知道铁苑的人?”
“一旦有一个人出了问题,一个人漏了网,你想要的一切,就都不可能实现了。”
吕缭把左成的侥幸全部堵死,让他认识清楚,他所想要做的事情,不过是一厢情愿,根本不可能实现,这样他才会想着换个思路来考虑事情。
尽管吕缭的话中掺杂着个人情绪,但是,左成也把话中所透露的主要信息接受到了,他承认,吕缭所说的事情,他并没有考虑到。
在刚刚他所考虑的都是将锻造技术完整的带回去,而吕缭刚刚的那些话,就将赤裸地现实摆在眼前,让他去考虑后续的事情。
如果不能搞定后续的事情,将锻造技术带不回秦国,那么,不管他们前面做了什么事情,不管他付出了什么,都不过是徒劳一场。
“既然我们得不到,那我们就毁掉它么?”左成的目光重新落在铁苑山谷中,似乎看到了这里被毁灭的场景。
“毁掉它,并不意味着得不到。”吕缭说道,他觉得以后这种说服人的事情,要换个人来,这一次并没有把公孙勇充分利用上,“说不定,我们可以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得到它。”
“拼装?”没有再被整个技术所迷惑的时候,左成的思维也迅速变得清晰起来了。
“对!拼装。”吕缭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只是我们觊觎铁苑所拥有的技术,我想现在宜阳城里面,有不少人也惦记着,这一次的秘物,宋赫之所以悄悄的全部拿到自己手里,也是不想引起别人的嫉恨,既然他不想,那我们就这样做。”
“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拿到了可以提升铁器质量的秘物,然后告知所有人铁苑的地点,大家一起合作毁掉铁苑,至于铁苑流出来的铸造技术,能够落到谁的手里,谁又能拿多少,就各凭本事了。”
“我们再从他们手里一点点的把铁苑流出的技术收回来,然后再传回秦国,就也会达成自己的目的。”吕缭说道,他知道这样做,其实很难拿到铁苑里面最为出色的技术了,各家拿到之后,必然会想办法珍藏起来。
只是,相比于空手而归,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一场大功没了啊……”左成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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