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凄厉的刹车声在无人的高速路上回荡,疾停的迈巴赫斜着穿破浓雾,停在道路中央。
车胎划出两道泛着白烟的胶印,车灯闪烁间光芒被雨幕吞噬。高悬的月亮开始吟唱着亘古的歌谣,迎接着一位骑着八足巨马的神明的到来。
祂是万物间伟力的化身,掌握着毁天灭地的权柄,祂睥睨那人类的钢铁造物,静静等待着一位父亲安抚好自己的孩子,然后从那钢铁造物中出来,迎接自己的命运。
“谈判破裂了,把箱子给我。”
“要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每一句……”
“跑。”
奥丁漠然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祂曾以一只眼睛为代价换得洞见命运的能力,自那以后,凡人的挣扎变得无聊起来。
他们自以为的反抗,无非是奔向命运的另一种方式。
那位父亲的刀凶狠,准确,凌厉。他了解领域的力量,将龙族血液赋予他的一切能力掌握的如同呼吸般自然。他的身体比自己麾下任何一个侍从都要强大,他的意志,就连直面自己时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在过去,凡人们会为这样的人谱写传世的诗章。
而现在,他的命运只是永远地消失在这个无人见证的道路之上。
属于英雄们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在男人进攻的某个间隙,祂又一次拔出昆古尼尔,命运之矛,永恒之枪……
——
楚子航是个极度自律的人,规律的作息让他有着高质量的睡眠,因此他很少做梦。
但偶尔,只是偶尔,他会梦到那个雨夜……
——
第六十七只。楚子航在心里默数。手中竹刀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又一个形态扭曲的血肉怪物被楚子航一刀斩断。
三人终于来到教学楼的一楼大厅。
教学楼外的校园依旧被梦境概念所填满,尼伯龙根空间的范围远比楚子航所预想的还要大。
“路明非,如果接下来我没能抵抗住而陷入沉睡。你必须带着苏晓樯同学迅速远离我。如果我的梦境变成现实,会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楚子航说话间,鲜血从他嘴角溢出,他咬破自己的舌尖用钻心的疼痛刺激自己不断衰弱的神经。现在,他已经逐渐丧失对痛觉的感知,尽管不断渗血的舌尖让满腔都充满难闻的铁锈味,他也只能感到一阵微微发麻。
如果不是真的情况紧急,路明非和苏晓樯一定会觉得自己现在十分滑稽——此时此刻他们手中各拿着一根薅去布条的拖把棍,警惕地盯着楚子航顾及不到位置。
“楚子航学长,你不要吓我啊。要是只剩下我和路明非这个废柴,我不如自行了断算了。”苏晓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明明紧张的要死却故作轻松的说道。
说话间,三人终于来到教学楼大厅的出口位置,平时敞开的玻璃大门,现在则紧紧地关着,苏晓樯上前推了一把,发现门虽然没有上锁,但是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它推开一点点。
“喂,废材飞,过来搭把手。”
“你就算要霸凌我也别取这么没品的外号啊。”路明非见周围的尼伯龙根猎犬都被楚子航学长利落干掉,稍稍松了口气,来到苏晓樯身边,和她一起去推那原本不该如此沉重的大门。
“不,路明非学弟不是废柴。就在前几天,他打败过我。”楚子航依旧拿着竹刀,环伺不断变化的四周。
忽然,大厅另一头,斥责声传来:
“喂,你们几个,现在是上课时间!不准离开教学楼。”穿着学校保安制服的人叫住试图推开大厅正门的三人。
“别回头,快走。”楚子航的厉声呵斥止住苏晓樯回头的动作,门被推开,路明非与苏晓樯两人冲了出去,而楚子航则迅速转身,连带着的是一道凌厉的横斩。
可这一次竹刀却没有将尼伯龙根猎犬们利落斩断,如同命中一块粘稠的橡皮泥,刀身深深陷入没有面孔的保安腰部。几乎同时,那保安将胸口张开,牵连着肌纤维的肋骨化作獠牙,朝楚子航猛扑过去。
楚子航迅速侧身,化作保安的尼伯龙根猎犬扑了个空。还未等它反应过来,楚子航从背后握住卡在它腰际的竹刀,同时一只脚狠狠地踹向他的后背。
尼伯龙根猎犬的腰腹被豁开一道大口,整个身体直直向前倒去,一路从教学楼前的台阶滚下。
还是忍不住回头查看的两人被这一幕惊到,只见楚子航毫不犹豫,从台阶一跃而下,狠狠一脚踩中猎犬的头部。
血肉四散,可并未如之前那般消解,它们迅速在地上蔓延生长,化作数条触手死死缠住楚子航的小腿。楚子航立马双手握柄,准确的一刀破开缠在小腿上的触手,身子迅速后撤。
被切断的触手落到地面,再次生根,并如瞄准猎物的毒蛇般迅速向着楚子航,路明非,苏晓樯三人的方向蔓延过去。
“小心!”楚子航话刚出口,突然眼前一黑,再度勉强睁眼时,周遭的一切开始倒转,他残存的一丝理智让他意识到——他已到达尽头,即将在这尼伯龙根空间的作用下陷入沉眠。
那个雨夜的梦,在这个把梦境带入现实的尼伯龙根空间中,成为最可怕的现实。
竹刀被抛至半空,楚子航倒下了,在最后一刻,他将竹刀扔给了路明非。
一瞬间,路明非感到时间开始变得缓慢,他看向倒下的楚子航,又看向手中握住的竹刀,最后他看向一旁的苏晓樯。
而苏晓樯则是低着头,看着脚下的什么东西。
忽的,她又抬起头,两人四目对视。
路明非被一把推开,后退几步后一屁股跌坐在地。在他面前不远处,一根触手高高盘起,差点就要将他整个人缠住——就像此时的苏晓樯一样。
“我们就这样看着么?”仕兰中学附近的学区房高层,酒德麻衣看着由无人机传来的画面,询问电话另一头的老板。
那个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特制的无人机是她和薯片妞费了很大功夫才搞到手的试验机,如果只是为了看着那个衰仔这样莫名的被尼伯龙根猎犬吃掉,即便对于酒德麻衣来说也过于恶趣味了一点。
“一个君王需要知道是谁在与他争夺权柄,越早越好,哪怕,只是一场幻影。”
电话那头,老板一如既往的说一些中二的不得了的话,酒德麻衣对着一旁的薯片妞翻了个白眼。薯片妞则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死在这里不会是他的命运,不,他将要藐视命运!唾斥死生!超越一切的情理!排弃一切的疑虑!执着他的不可能的希望!”
老板的声音越来越激昂,仿佛是正沉醉于一场浮夸的舞台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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