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斧头管用,光靠嘴巴是讲不通道理的。”
县尉捡回条命,他搀扶住受伤的士卒,狼狈离去。未走几步,他又转身,拱手问道:“敢问好汉尊姓大名?”
“怎么?”
杜仙凫留了个心眼。
“问我的名字,是不是想日后上门寻仇?”
“不敢,不敢。”矢口否认。“小人今日得罪了好汉,想备些薄礼,以表歉意。寻仇之事,借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动此念头。”
摆手,拒绝。
“不必了。”
烟凝山紫归鸦倦,月移花影上栏杆。
不觉又至酉牌时分。
重新给自己的田地插上界桩,干了些琐碎的杂事,便结束了劳作。归家的途中,他大老远便瞥见李月奴候在门前。
“李道长,怎么来我家里了?”
她背了个包袱,手里拎着篾丝箱。“新春佳节,贫道备了些年货。”
“多谢!多谢!”
开门。
李月奴没进门,递出包袱和篾箱,简单叮嘱几句就匆匆离去。
包袱里裹的是棉衣布鞋。
箱子盛的是腊鸡、糟鱼、果脯和酥酪。这些肉食和点心是王府的人送来的,早前杜仙凫跑腿,给王员外送贺礼,王员外自然也要回礼。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饭后,剔灭灯盏里的草芯,上炕睡觉。
远在二十里之外的县尉却失了眠。
白天抢田未遂,吃了瘪,腹里窝火。赶巧府上的候茶丫鬟不慎碎了碗碟。县尉趁机发怒,命仆人将小丫鬟倒吊,马鞭抽脊背。
啪!
细嫩的肌肤鞭出血沟。
“本大爷奈何不了他,还奈何不了你?”
啪!
“涎脸的臊货!赶明儿寻个牙婆把你卖掉。”
一名士卒快步走来。
“老爷,您交代的事情都查得清楚。”他趴在耳畔,一五一十地禀告:“于双洎河跟咱们动武的亡八,名唤杜仙凫。”
“他没甚么靠山,山西迁来的,前些日子方才到鄢陵落脚。”
“山西人?”
诡笑。
“无亲无故,赤条条一光棍。”度量狭窄,心术刻薄。他阴森森开口说:“如此一个外乡人,投托在咱鄢陵县......纵使死了,也全然无人知晓。”
“大造化!”县尉心满。“此事做的甚好。”
抿了一口茶汤,悠然说道:“再去给堂尊送三百石白米......烦请夏老先生关照则个。”
“领命!”
淅凛凛寒风扑面,清冷冷恶气侵人。
又起风了。
杜仙凫扎拽紧棉袍,顶冒风雪赶路。溟濛惨暗,白茫茫一片的纯银世界里奔出两行皂吏。他们手持铁尺,锁链。
“来者可是杜仙凫!”
拦截去路。
“不是!”杜仙凫扯谎,并换了副声口。“俺姓‘胡’,单讳个‘图’字。”
那一伙儿皂吏散开,结成一张人网,徐徐围拢而来。
“在下鄢陵县巡捕都头,奉知县台旨,前来擒拿蟊贼杜仙凫。”言讫,那群官差衙役乌泱泱一片,似潮水扑来。
杜仙凫两脚奔波似滚风,开溜。
争奈皂吏人多,一条铁索将其捆死了。
“留些神,此贼力大无穷,休给他挣脱了。”巡捕都头倥着脸。“速速押其回衙门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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