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太爷爷也不知是被自己呛到了，还是被陈图气到了，捂着胸口一阵剧烈的咳嗽。

陈图迅速起身走到了太爷爷身后，轻轻得敲着太爷爷的背，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一丝关怀且愧疚的神色，一边敲着背还一边说道，“太爷爷您在此稍待，孙儿发现一味止咳秘药，这就给您取来。”

太爷爷缓缓止住了咳，夹起最后一口米线，眼巴巴地看着陈图往巷弄深处走去。

不多时，陈图手里握着两杯淡绿色的饮料，再次回到太爷爷面前。

“太爷爷，您看什么呢？”

太爷爷犹自盯着陈图刚才离去的方向，小巷子一眼就能看见尽头，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太爷爷却像是在探究着什么奥秘。

“乖孙，你看那红衣女子。”太爷爷抬手一指。

“嗯，看见啦。”陈图侧头张望，回道。

“你说，那女子，可是风尘女子？”太爷爷欠了欠身子，轻声问道。

“……”

陈图一时间被问得哑口无言，又仔细看了那个红衣女子一眼，那女子明眸皓齿，红衣红裙，正俯身给一只小猫投食。

“太爷爷……可不能瞎说啊，不能这么污人清白啊……”陈图说。

“老夫岂能凭空污人清白？”太爷爷一听这话有点不乐意了，手里的筷子扔出去老远，嘴里言之凿凿，“你看那女子手腕处，是否系着一根红绳？”

太爷爷不说陈图还真没看见，可这二者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陈图苦口婆心，“人家姑娘系根红绳，也不能说她是风尘女子啊太爷爷……”

“哼，你少不更事，自然知晓不了。”

太爷爷趾高气昂，开口道。

“哦？孙儿愿闻其详。”

太爷爷摆了摆袖子，又竖了竖衣领，正襟危坐，为陈图解惑道，“历来就有有‘下海系红绳，从良断青丝’的说法。”

“古时有穷苦女，为求生计，无奈委身于青楼。”

“为保得一丝颜面，即在腰间、腕间或踝间系一红绳。恩客来时，虽褪去衣物，然身系红绳，不至一丝不挂。这红绳，正是这般风尘女子最后的衣物。”

“原来如此……”陈图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世事洞明皆学问，”太爷爷继续教诲着说道，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老夫观你阳元未泄，尚是童子之身，窥不破这其中的门道，也是自然。”

“……”

陈图老脸一红，不服气道，“太爷爷你少看不起人，孙儿伸茎百赞，玩过的女人可多了！”

“哦？”太爷爷满脸写着不信，“莫非老夫看走眼了？”

“哼！”陈图理不直气也壮，“那是！你像什么迦娜、娑娜、莫甘娜、艾瑞莉娅，这些都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孙儿都玩过！”

太爷爷抿着嘴。

虽然他没有听懂陈图在说些什么，但他可以肯定，这孙子是在大放厥词呢。

憋了半天，太爷爷嘴里蹦出了几个字，“羞已知汝，汝何不知羞？”

“……”

陈图被当场戳破，唾面自干的脸皮也有些招架不住，手里的饮料分给太爷爷一杯，自己嘬着吸管，权当无事发生过。

太爷爷见状，也是有样学样，浅饮一口，随即颇为惊喜的问道，“蔗糖？”

“是的太爷爷，这是甘蔗汁，您吃了太多油腻，正好喝这个去油解腻。”

太爷爷咂吧咂吧嘴，像是在回味，“吾幼时，亦饮过蔗糖，与此中之味，不差分毫。”

“您那个时候就有甘蔗了？”

陈图总觉得跟太爷爷都不是一个世纪的人，爷孙俩想要找出一个共同点实在是太难了。

“当然，此物早在先秦就已问世，彼时唤作‘甘柘’。”

“……”

好吧，当我没问。

太爷爷舔了舔指尖的蔗糖，而后杯盖一掀，仰头鲸吞虎饮。

“当年父兄伐蔗，家母制糖，此情此景，宛如昨日，却不料，已隔有近二百年……”

一碗蔗糖水，让太爷爷真正感受到了物是人非的无奈。

百余年，弹指间。

故国，祖地，宗门，皆为过眼云烟，

亲友，袍泽，眷侣，早已音讯全无。

惶惶如丧家之犬，凄凄若无根之萍，痛哉！

“书中曾闻黄粱一梦之典故，黄生大梦初醒，不禁涕泗横流，恍如隔世。今日老夫一梦百年，方解其中三味……”

“……太爷爷。”

陈图轻声呓语，眼前这个百多岁的老人，让一碗平淡无奇的甘蔗汁给喝哭了，还哭得像个孩子……

世界真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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