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假了……”叔叔急转直下,守住了理智。
“好吧,其实有别的原因……”古德里安在公文包里拿出一封信,“明非的父母恰好是我们的名誉校友,对学院有过捐款,他们对明非的大学十分关心,拜托校长对其进行关照。”
路明非一下抬起头,从未有过的感觉涌来,像海潮突然卷席上岸,涌进了空无一物的胸腔。
自从失去一切后,身后的冤魂与哀嚎就开始折磨着他的灵魂,他刻意的想让自己藏在现实之外,而现在有两个人突然回到了他的身边,那两个身影崇高而温暖,将身后的哀嚎驱散了。
“他们很关心你啊。”古德里安说:“虽然我也没见过他们,但是听说一直在忙很重要的事情,这些年全世界跑。这是你妈妈为你的事写给学院的信。”
路明非接过信,呼吸加重。
“还有照片。”古德里安又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路明非面前。
照片上是夏天的花园,可以见到远处夕阳里的卡塞尔学院,近处是无数的蔓墙,伊娜一女携手在蔓墙下散步,男的穿着宽松的白衬衫和一条洒腿裤,脚下一双木板拖鞋,女的穿着一件纯白的居家棉裙。
路明非拿起照片,认真的看着两人的模样,要将他们深深刻印在脑海里。
从记事起爸爸和妈妈就离开了,他几乎忘记了两人的脸,但今天他们再次回到了自己身边。
“真好看。”路明非轻声道。
这对男女真是天生一对啊,路明非看着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有些伤感,显然他们两人之间根本容不下第三人的存在,所以大概是把他们合伙生下的一个小孩忘记了。
“这两人也是,丢下路明非一个人跑去全世界谈恋爱。”叔叔不合时宜的说道。
“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整挺好。”婶婶不屑一顾。
路明非放下照片,打开了信封,上面是手写的黑笔字,从笔风来看,应该是母亲写的:
[亲爱的昂热校长:
很久没有联系,希望您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好。
我们应该还有很长时间不会见面,最近研究有了新进展,我们没法离开。
有件事想拜托您,我的孩子路明非已经年满十八岁,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成绩不太好,但我们都相信他会在学术上有所作为,所以如果可能,请卡塞尔在接收他入学的事情上提供帮助。
不能亲口对他说,只好请您代我转达,说爸爸和妈妈爱他。
您诚挚的,
乔薇尼。]
路明非想象一个温柔的女声读着这封信。他猜妈妈应该是在一个布满爬山虎的建筑写的,夏日的光从窗户照在书桌上,妈妈拿起黑字笔就写了起来,可能写完后就和爸爸谈恋爱去了,但她真的爱他。
古德里安突然用神清的目光看着路明非,一边缓缓靠近说:“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路明非头皮发麻。
酝酿的感动瞬间消失了,这个白发老头的深情款款在路明非看来和鬼一样恶心。
“校长一定要我把你父母的问候亲口带到,他也很关心你啊。”古德里安说。
在场的人都有些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负责上菜的侍者纷纷入场,一切显得恰到好处,在场所有人都渐入佳境,就连路明非也逐渐放下了对卡塞尔的警惕。
谁会警惕自己父母的爱呢?
但路明非却突然站了起来,看向门外。
“我有事,稍微离开一下。”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顺着一个方向前行,藏在怀里的木剑从衣袖滑落,被握在手里。
门外的长廊此时寂静无声,没有人烟。
但路明非能感知到有一个人躲在尽头的角落里,满是恶意的窥探着他,在感知一直未关闭的情况下,那个人就像黑夜的灯泡一样夺目。
古欧风格的吊顶灯泛着扭曲的黄光,路明非静默的朝前走去,影子拉至长廊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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