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忠听到纪卿年的话微微一愣,接着板着脸孔斥责道:“你既然知道祖训是我纪家先贤留下来的东西,那作为后生晚辈,岂能去质疑,我们家族世世代代恪守祖训,方才繁衍到了如今,妄图违背祖训,只能够招来横祸。”
说到这里,纪卿年忽然长身而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祖训是一种无形的桎梏,禁锢着每一代人的思想和抱负,祖先们空有一身才华却无处施展,所以我们家族才会一代不如一代,衰落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纪卿年摊了摊手,异常平静的说道:“说得好听一点儿是祖训,说的难听一些,那就是一堆毫无人性可言的规矩,那些条条框框将族中的每一个人都束缚着,即便是才华横溢的天才也会被荼毒,最终被岁月磨平棱角,泯然众人。”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自己父亲呵斥,纪卿年的心中也有了些许火气,她不愿再恭顺下去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
一旁的明隐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想要冲过去拦住纪忠,替纪卿年解围。
纪卿年瞥了明隐一眼,淡淡地命令道:“明隐,你就站在那里别动,不许过来,这是我们父女俩人之间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
纪忠最终还是没舍得将那一巴掌落下去,他长叹了一口气,颓然地收回了手,神色落寞地垂下头去。
纪忠端起面前的茶水轻抿了一口,那杯茶早就凉透了,冰冷的茶水喝去苦涩极了,不过却令得他心中的火气消减了不少,情绪也重新稳定了下来。
老人交叉着十指托着下巴,长吁短叹地说道。
纪卿年的心脏狠狠抽了抽,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了,转世为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纪忠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可是现在,她正在以某种方式残忍的伤害着老人。
沉默了一瞬后,纪卿年抬起头来望着纪忠,一脸正色地说道:“爹爹,如果你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为官,那我便听你的话,待会儿便书信一封让信鸽寄到皇城去,明日我就回衙门辞去官职,日后我就守在医馆陪着你,照祖训说的那样恪守妇道,相夫教子。”
纪卿年这一次没有回答,她没有办法说出不恨两个字,所以她选择了沉默以对。
说罢,纪忠再也没有迟疑,径自抬脚走到了门前,他伸手费力地将厚重的木门推开,一阵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片吹拂进来,老人仿如未觉,不管不顾地往外走去,瘦骨嶙峋的身躯很快就消失在了漫天的朔风寒雪之中。
纪卿年眼眶泛红,豆大的晶莹泪珠无声无息地从脸颊滑落而下,浸湿了一部分衣衫,她抽了抽鼻子,哽咽着问道:“阿隐,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父亲他明明是为了我好,可我还要说出那样的话来伤害他。”
顿了顿,他又接着补充道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天经地义,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就跟我喜欢喝酒,不喜欢看书是一样的道理,闲言碎语怎么能左右自己的初衷呢。”
“你休想给我蹬鼻子脸,戒酒这事儿是你当初亲口答应我的,雷打不动,以后再让我发现你背着我喝酒,看我怎么收拾你。”
明隐苦笑一声,连连点头答应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再向娘子你保证一次,以后一定做到滴酒不沾唇。”
明隐讪讪一笑,双眸不经意间朝着敞开的大门外看了一眼,冲着纪卿年不无担忧的说道:“阿年,你就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岳父他老人家在干什么,可别因为跟你赌气跑到外边儿去了,雪下的这么大,天也黑了,人若是走丢了可不容易找着。”
明隐张嘴嗯了一声,松开揽住纪卿年纤腰的手臂,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明隐并没有找多久就发现纪忠了,老人此刻正一个人拄着扫帚站在院子里的老藤树下,满头的华发堆满了雪片,让人一眼看去都分不清他头的到底是雪还是发丝。
纪忠虽然了年纪,可是耳朵依然很敏锐,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纪忠咧嘴一笑,头也不回地说道:“是阿隐吧,我女儿让你出来看着我是吧。”
纪忠抬眼望着黑黢黢的天空,任由鹅毛般的雪片飘洒在自己的脸,他有些享受的闭了眼睛,轻声说道:“卧龙村好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记得一次下大雪还是在你们俩成婚的那一日。”
田园小医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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