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神明安低垂的眼睑,露出几分悲悯、悔意、微妙的痛楚。
“哗啦——”
水晶枝叶哗啦啦地响,苏明安的神情出现了短暂的空洞,整个昏黑的世界都朝他崩塌。眼前所有的颜色被撕裂,只剩下空洞的无措。
仿佛整个人被定格在了一秒钟的时空里。呼吸急促如风暴前的平静。
他咬住自己的舌头。
“不对。”他单调地说。
这样的话,时间线对不上,神明安很早就坐在世界树下了……
不对,有着庞加莱回归、世界之书、切片、可能性、罗瓦莎大重置、小娜大重置,时间根本不是线性的……
诺尔·阿金妮这一跨,跨的不止是文明,还有……
世界线。
“还是不对。”苏明安再一次喃喃重复,脑中快速回想。
叠影说过,苏明安是唯一真实的,就算世上有无数种“苏明安的可能性”,比如分身明,比如分身影,正确的世界线也只会敲定苏明安本人所在的世界线。故而,既然苏明安本人已经选择了向后守岸,那么这个“向前涉海的苏明安”,只是一种可能性的具象化。
唯一真实的苏明安,依旧是此时的自己。
他只是见到了一种被具象为真实的可能性,是诺尔·阿金妮把“神明安”这种可能性带了过来,把这种虚影拓印到了这条唯一真实的世界线上,造就了“自己杀自己”因果链条。
自我吞噬链(SELF-DEVOURER)。
——选择“现实”的黎明系统,侵害选择“理想”的黎明系统。
——选择“涉海”的苏明安,侵害选择“守岸”的苏明安。
望着全身纯白的神明安,有一瞬间,苏明安想到了苏文笙。
戴着耳钉的苏文笙……正是为了保护他自己所在的世界线,选择协助神灵,侵害其他世界线的“苏文笙”。所以,神明安选择与诺尔·阿金妮合作,并不令人意外。在神明安的视角,苏明安仅是其他世界线的虚影。
只不过,苏明安才是唯一真实,神明安只是被诺尔·阿金妮欺骗,以为自己才是唯一真实。
不必怀疑自己的真实,不必揣测对方的虚假。
既然神明安站到了自己面前,失去了人性,与诺尔·阿金妮合作,成为了反派,拿到了“灭世主”剧本。
那么,“救世主”就应当杀死挡在眼前的“灭世主”。
……
“嗯?”
穆队对诺尔·阿金妮的出现感到讶异。他意识到,既然诺尔能出现在这里,必然是世界树跃过了他这个大脑,给了诺尔进出权限。
所以,世界树已经和诺尔·阿金妮结盟……
原来如此。
诺尔·阿金妮,这位心思深沉的天才,不阻拦苏明安收集能量,不阻拦苏明安聚集玩家,不阻拦苏明安戏耍高维,他做出了诸多未知的准备,守在最后的故事末端,在舞台上等待主人公到来。
一击必杀。
只是,一缕困惑在穆队脑中萦绕不去,他附在树干上说:
“界主,你是罗瓦莎的世界意识,你怎么会背叛罗瓦莎,和入侵者混在一起?你给了诺尔·阿金妮进出权限,让他阻止苏明安,你想要罗瓦莎人一起殉葬吗?”
“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决定,一定是诺尔·阿金妮蛊惑了你,第七席尤里蒂洛菈擅长精神控制,界主,请快清醒过来!”
苏明安也将视线投向了世界树。
显然,世界树应该遭到了精神控制,毕竟昔日甘愿化身为树的救世主,那么伟大无私,怎么可能背叛罗瓦莎。
然而,苏明安听到了一个略显耳熟的声音。
是世界树。
“我身为界主,希望这颗星球、这个世界,获得幸福。”世界树道:
“经过漫长的观测与沉睡,我思考出,让这颗星球幸福的成功率99.999%的方案是,”
“——人类灭绝。”
穆队的瞳孔猛然一缩。
世界树依旧毫无知觉地说着:
“让千万年间始终在制造污染与杀戮的人类死去,化作肥料,归还能源,这颗满目疮痍的星球就能恢复健康。”
“人类是有害的。”
“以上是对你的疑问的解答。”
“愿这颗星球得到幸福。”
穆队的手掌在颤抖,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树干,眼中的温情全然褪去,只剩下陌生。他不敢相信,昔日的友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瞬间,苏明安忽然明白了小娜所说的“你将成为毫无人性的世界意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成为一棵树后,真的……不再是人类的思考方式。人性与自我随着漫长岁月渐渐磨损,只剩下本能。在世界意识眼里,星球是星球,人类是人类,若是保护星球,人类只是星球上的蛀虫。
——贪心的“救世主”啊,你凭什么认为“世界”希望被你拯救?
救世主拯救的,是文明,是历史,是人,而不是这个世界、这个星球。
所以,当初万物终焉之主欲要摧毁罗瓦莎,世界树的想法是杀死制造熵增的人们,而不是拯救人们——毕竟,它的保护目标已经不再是人类。
昔日的救世主意识彻底磨损后……它将保护人类的刀锋,转向了人类本身。
苏明安感到轻微恐惧,他担心自己也会变成这个样子。看来必须要在自己的意识磨损殆尽前……让同胞解决掉自己。否则,自己反而会变成故乡最大的敌人。
要设置一个介错人。
吕树……
苏明安闭了闭眼,缓缓举剑。
既然世界树不愿撤掉【世界屏障】,那么,最后的障碍便已然清晰——
摧毁世界树。
以及,诺尔·阿金妮。
幸好,恢复清醒的世界树没有将高维们放进来,毕竟,这里是世界树的体内,它不会引狼入室,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没有任何高维的干扰,这里只是……他们三个人的战斗,决定世界命运的终末。
苏明安,诺尔·阿金妮,以及,涉海线苏明安。
神明安举剑,与苏明安几乎一模一样的姿态,剑身缭绕着莹蓝色数据,手腕上戴着阿独腕表。脊背拖曳着犹如猩红软管的世界树枝叶,仿佛与此地融为一体。白发飘扬,白衣胜雪,瞳眸缄默无声。
——祂仿佛镜子一般,倒映着一袭黑衣的苏明安。
涉海与守岸。
科技侧与魔幻侧。
猩红软管与白色触须。
接受黎明系统帮助的可能性,与吞下乐子恶魔神格的可能性。
“灭世主”与“救世主”。
“苏明安,提醒你一句。”神明安忽然说:“我的掌权者任务,是‘杀死世界树’。”
苏明安瞳孔微缩。
这是一句很简单的话,没有太多含义。
然而苏明安清晰地记得,自己的掌权者任务是……“质疑世界树,理解世界树,成为世界树”。
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分裂?”他呢喃道。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分裂的?
叙事锚点只会落在“主人公”的身上。
但如果——“主人公”很早以前就同时存在成两个呢?
观众只会看到“主人公”的行动,但如果,叙事锚点一直在两条线上左右跳动,无缝切换,会呈现什么样的效果?
……
【一千两百四十一章·蝴蝶之死】(开始分裂)
【这里开始出现了第十一席留下的毒药。】
【另外,从这里开始,除了苏明安的内心旁白外,世界之书上的“徽”字,都变成了“微”字,直到发生转线。】
……
【一千两百五十七章·第一次转换】在山洞一觉睡醒后(白线转黑线)
【苏明安醒来后,看了眼任务栏,本是随意一瞥,却突然发现掌权者任务变了。原本的“质疑世界树,理解世界树,成为世界树”竟然变成了……“杀死世界树”。】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掌权者任务会变化。】
【随后,希礼忽然性情大变,从唯唯诺诺的轮椅少女,变成了病娇魔族公主,将苏明安抓去了魔族地界。】
……
【一千两百六十二章·第二次转换】被白发青年砍死后(黑线转白线)
【苏明安躺在床上,睁开眼。】
【“我见你满身是血倒在外城,就把你救了回来,你受的是致命伤。”希礼坐在床边,碰了碰他的额头。】
【苏明安发现希礼恢复了之前怯懦的性情,双腿残疾。】
【“我之前遇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你。”苏明安按了按太阳穴:“她给我下了无法行动的诅咒,她的双腿是健康的,身份是魔族公主。”】
【“我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希礼摇摇头。】
……
【一千两百六十三章·“第一玩家去帮另一个第一玩家”】被白发青年第二次砍死后(白线转黑线)
【当苏明安回到房间,希礼恢复了健康的双腿,再度从唯唯诺诺的模样变成了病娇魔族少女。】
【希礼站在他面前,一柄银亮的刀抵着他的胸口。】
【“开席吧。”希礼冷冷道。】
……
【一千两百七十四章·“司鹊,你真不是人。”】
【“那我该怎么见到洛塔莎……”苏明安一边对话夕汀,一边看了眼任务栏。】
【他惊讶地看到,原本的主线任务:“觐见生命女神”,竟然变成了“不拘任何手段、不拘任何助力——杀死生命女神”。】
……
【一千两百七十五章·“消失的徽白”】
【“我查过了,红塔国根本没有一个叫徽白的人。”苏卿摊手:“更离奇的是,包括‘苏琉锦’这个名字,整个红塔皇室都没有听过,你就像从没当过红塔的皇子一样。”】
【苏明安惊讶道:“也就是说,这短短四天,已经没人记得苏琉锦和徽白是谁了?”】
【苏卿点头:“对。我还顺路去萨曼特里大学打听了一下,结果那里根本没有一个叫徽碧的博士生导师。我特地查了食堂的消费记录,连那天你们买折耳根和香菜的记录都没有。——有人在故意抹去你与徽家人的痕迹。”】
……
【“徽白在副本第一天还是红塔国混子,副本第六天就成为了世界树的心腹?”苏明安摩挲着下巴。】
……
【“为什么徽白有那么多兄弟姐妹,中期只剩下了他一个?”苏明安问。】
【“……跨线。”至高之主终于屈尊动了动嘴。】
……
跨线,至少有三次。
每次都是在失去意识或趋近死亡时,发生了跨线。
为了方便称呼,假定在第一次转换前,称之为“白线”。第一次转换后,称之为“黑线”。
在黑线里,任务会变成充满恶意的走向:“杀死世界树”和“杀死生命女神”。希礼会变成病娇魔族公主,许多人会满怀恶意。
在白线里,任务会变成偏向救世的走向:“成为世界树”和“觐见生命女神”,希礼是唯唯诺诺的轮椅少女。
随后,副本第六天,“三个切片苏明安”的出现承接了这种转换。此后就算再度出现了转线,也难以分辨。
希礼曾表示,她的人格转换,源于一种特殊机制,看来正是如此。
“那时的我,真的是我吗?”苏明安不禁思索。
受制于罗瓦莎的书籍概念,连局外人观众都会被这种叙事诡计骗过去。
——如果仅用“省略号”分割切线,谁能够看出来,上文的“主人公”,是否还是下文的“主人公”?
——如果仅用同一个姓名代称“主人公”,谁能够分清,此“主人公”是否彼“主人公”?
——倘若苏明安做A事,叙事锚点短暂离去,苏明安做B事时,叙事锚点才落回来,那么呈现在时空记录体上,便是苏明安只做了B事,从没做过A事。
像是一张黑纸,一张白纸,它们共同剪成了一条直线。明明是两张不同的纸剪成的,黑白黑白黑白交替而成,在外人眼里,却是同一条线。
这种叙事诡计,就连至高之主都可能被迷惑。唯有苏明安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到底做过什么、没做什么。
“也就是说……分裂根本不是从我决定向前涉海还是向后守岸开始的,而是早就从最初的‘蝴蝶之死’就开始了。从那时起,罗瓦莎就存在两条线,白线的我会成为最后守岸线的‘救世主’,黑线的我会成为最后涉海线的‘灭世主’。”苏明安思考着:
“当然,我是唯一真实的,另一条线的‘我’应该是一种机制产物,一种仿品。”
“而我受到了‘叙事锚点’概念的影响,我认为无论是黑线的我,还是白线的我,都是我。实则一直同时存在两个‘我’在叙事,叙事锚点这个摄像头在两个‘我’身上跳来跳去,所以会呈现前后情况割裂,就像荔枝强行拼上了桂圆。”
“对了,如果按照时空记录体的记载,我的掌权者任务分明在副本第三天晚上,就从‘质疑世界树,理解世界树,成为世界树’转换为了‘杀死世界树’,为什么我会认为我的掌权者任务一直是‘质疑世界树,理解世界树,成为世界树’?”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是白线,我的掌权者任务从没变过,一直是‘质疑世界树,理解世界树,成为世界树’。只不过罗瓦莎的叙事诡计,让时空记录体一直呈现为‘唯有一人’的假象,让另一个‘我’的掌权者技能‘杀死世界树’嫁接到了视角之下。所以呈现出了掌权者任务骤变、事物前后发展不一的情况。”
“变的仅仅是摄像头,而不是事物。”
苏明安眼皮跳动:
“无论如何,站在这里的我是唯一真实的,这不会有错。”
“光暗面、白线黑线、天使线恶魔线,罗瓦莎竟然共计有三种不同的镜面概念交叠……”
他端正神情,缓缓举剑。
无论如何,白线也好,黑线也好,天使也好,恶魔也好,此时他已站在这里,只需要面对最后的终局。被欺骗的是至高之主这种阴暗扭曲蠕动观测者,和他并无关系。
“唰唰唰——”
无尽的白色触须从他身上涌出,从脊背,从腹部,甚至从腿部,将抛却人类之身,呈现最适合战斗的姿态。
“唰!”
苏明安单手举剑,手肘弓起,手掌置于胸前,行决斗礼。
他仿佛在说,请。
金发少年微笑举起手杖,手臂伸直,朝苏明安抛了下手杖,“啪”地一声轻巧接住,便是礼节性的回应。
“最后一战了呢。”少年呢喃道,不知是否说给他自己听:“来吧。”
有一瞬间,苏明安像是听到了一声古旧的钟声,仓皇作响,犹如猝不及防的命运,它如潮水般卷来,不作预兆,便将他滚入涛涛河流。
那般浪涛如此决绝,如此强烈,灌入他的双耳,遮蔽他的眼眸,扼住他的喉咙,令他无可言语,无可梭巡,无可闻声。
这一刻,他望着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变动的诺尔·阿金妮与神明安,一股轻微的疼痛和孤独感涌了上来。
明明他们可以是队友……
苏明安闭了闭眼,略感窒息。
他的背后空无一人,再一次孤军奋战。如果他今天失败于此……
仿佛听闻咔哒一声,有脚步踩碎树枝的声音。
“咔哒。”
——飘扬的卡其色风衣,从身后拂来。
青年双手抱胸,金眸如火,无声走入。
“开打了?”云上城神明抱胸而立,神情平淡。
苏明安心绪微顿,孤独感略微褪去,朝云上城神明点头。
“还有人,你不必忧虑。”云上城神明指了指身后。
……还有人?
苏明安疑惑地回头。
随后,又是一声脚步。
——一袭鲜艳如火的红袍,缓缓步入世界树。
她白发飘扬,眼神犹如旷野,肩头盛开咒火之花。
“嗒,嗒,嗒。”
下一刻,又是一道身影,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她一袭破旧的法袍,披散着亚麻色长发,腰间响起鲜红药剂与碧绿药剂的碰撞声,姿容端庄,面带微笑。
随后,是第四道身影。
一身英伦绅士服,黑皮靴踏步有声。
他手持文明杖,戴着高礼帽,身上散发着消毒水般的魂族气息。
第五道身影。
红发绳犹如一道鲜艳风筝,于空中飘来。
她扎着黑马尾,手持一柄长刀,萦绕着明辉的荧光。
第六道。
白色长纱,犹如翩扬的羽毛。
她拥有一对翡翠绿的双眸,黑发如瀑布散下,步履之间,满地花叶盛开。
第七道,第八道。
一袭新雪般的教袍,穿过层层枝叶走来。
他宛若山巅之雪,深蓝之月。身边则是一个扎着黑色发辫的女童。
几位到访的“客人”,一同站在了苏明安身后。
苏明安的眼神剧烈颤抖,仿佛望见了一场幻梦。他害怕,这只是最后的幻觉。
他们真的来了……真的来了……
“——就你能穿越世界啊,诺尔·阿金妮!”茜伯尔嗤笑一声,指着诺尔。肩头的粉红狐狸摇晃着大尾巴,高声叫着:
“没错!没错!茜伯尔之前没打过,去搬救兵啦!”
听见这话,茜伯尔的脸色泛红,咬了咬牙。
“幸好,算是没有来迟。”朝颜带着恬静的微笑,脚下长满了生机勃勃的鲜花,碧绿的眼瞳看向苏明安。
“父亲。”魂族阿尔切列夫单手抚胸,温柔行礼。
“哼,你这家伙还没死呢。不错!你在明辉放血了那么多次,这回该轮到爷帮你了!你戴着个丑面具干嘛,快卸下来让我看看你真实长啥样。”单双穿着厚厚的外套,不能见光,盯着苏明安看了又看。
“你们……怎么进来的?”苏明安的喉咙梗了片刻,才发出声音。世界树连三位高维都拦在了外面,怎么会放茜伯尔这位轮回之神进来?
他确实幻想过,以前自己救过的人,会不会来救他一次,但他没想到……
“我们一开始,就在这里。”女巫莎琳娜说:“在世界树清醒之前,在世界树将三位高维拦在外面之前,在最开始的最开始。”
诺尔·阿金妮釜底抽薪,神之一手,令世界树倒戈。正常人绝对想不到世界树会倒戈,毕竟世界意识怎么会背叛世界?
然而,在诺尔·阿金妮之前,茜伯尔就已经带人蹲守此处,趁着世界树意识还不清醒的时候,利用离明月的小型“理想国”结界蹲在这里。
故而,苏文笙死后,茜伯尔就一直没出现。
那时,好不容易与苏明安这位旅人重逢,茜伯尔却没打过神明安,她气得牙痒痒,很快“无耻”地摇了一车面包人蹲守在此,防止神明安再一次伤害苏明安。
除了云上城神明是分身,其他人皆是本体。
苏明安想不到的事,他们来弥补。
苏明安没做到的事,他们来做。
——毕竟,“朋友”,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即使诺尔·阿金妮大概率还有后手,但他们已经能够站在这里。
苏明安的视线颤动片刻,一一扫过他们的容颜,与最后那宛若山巅之雪的白发男子对上视线。
白发男子略一点头,笑容浅显而洁净:
“去吧,明安。”
你定能融尽霜雪。
因你足够滚烫。
远处,诺尔·阿金妮姿态未动,他摩挲着怀里的一件水晶摆件,墨黑色的眼底唯有寂静。
“你真的决定以身化世?即使失去自我,形同物件?”诺尔望着苏明安,举杖前,仅问了这么一句。
苏明安的剑与触须颤动,阴影投射而下,仿佛死去之前扑棱的乌鸦。
他说,
“求而不得。”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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