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些年,亲缘浅薄,朋友也极少。确有几个曾待我不错的哥哥,我待他们都认真又小心,唯独待你有些没心没肺,还不时欺负你。因为我莫名的知道,你不会同我计较,甚至不用我哄,过些日子你自己就好啦,又会来找我玩。真好啊!有你这样的哥哥真的很好啊!”云树由衷的感叹道。
“你别说了!”云树的话有些像遗言,卓渊眼中尽是不安。“别吓我!”
云树收回满腔追忆,轻声道:“我要回济阳了。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原来是怕见不到他!“怎么会见不到?我会回去看你的!”卓渊信誓旦旦。
“好”云树的眼眶也热了起来。
云树离开后,关于十美珍宝斋表面倒卖珍宝,实际还倒卖皇城内闻、秘事,实为真国探子的消息在临安城传开。官府登门时,十美珍宝斋已人去楼空,炭盆里未燃尽的信纸更坐实了这一传闻。这些都是后话了。
夜深了,宋均拥住怀中昏昏欲睡的人。“姝儿,你让他来的吗?”
云树神智回笼,又往宋均怀中贴了贴。“那是他应做的。”
“他不重要。”赵琰的道歉并不能填补了他这些年为了压制本心而衍生的疯狂。
云树微微仰首,“修仪……觉得……什么重要?”只要他想要,她一定努力替他实现!
“最重要的是你!”宋均深深吻住她的额头,“一直是你啊!傻瓜!”
云树有些犯怔,她尽可能将一切都安排好,连这份感情也几乎被她物化了她想要尽她所能补偿他!在她离开之前,为他们安排好所有的事!
“不要管这些事了,你瘦得让人心疼。一别多年,却仿佛过了一世。接下来的每时每刻,我都想都陪在你身边。”
“好”
且不说云树调翰勒疆赶赴江北救灾,让他深切感知处于底层的百姓并不仅仅是曾经的他!也不说云河持令奔赴长江南岸被赵琰接管数年的那些云家商铺,调集所有银钱,换成粮药,送往江北救灾也不说战后、灾后各方能臣干将投入到各国的建设大业中去只说济阳城中的一方云宅。
深秋时节,金桂飘香,秋菊灿烂,青蟹正肥。水洗中两只傲娇的大青蟹张鳌舞爪,吐着泡泡横着行!几瓣轻黄色菊瓣被这四只大剪刀剪得一塌糊涂!若是哪只螃蟹眼神不好,两个撞上了,就雄赳赳气昂昂的举鳌打一架!
云树披着紫色披风上面绣着深深浅浅的紫菊,她一手扯着披风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一只细手握着细细的笔管,噙着笑意,兴致盎然的勾勒一场场螃蟹间的战事,桌上丢了两三张,地上还飘着两张。
满头霜发的严世真看见桂树下的云树,远远就嗔怪起来:“起风了!快进屋去!”话未说完就拎着个精巧食盒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扯起兜帽给云树戴上,目光触到云树鬓边的两缕白发,心头极不是滋味。然后话也不说,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抓着云树的腕子,直接将人拖进屋里。
云树笑嘻嘻的配合着。
严世真板着脸将食盒中的药端出来。“喝了!”
云树乖巧的接过去,温热适宜,豪迈的一口干了。
严世真将一碟子蜜枣递过去,脾气不好道:“你干嘛不让昭儿学医了?”
云树含着蜜枣道:“他多练练身子骨,强身健体,不也很好吗?”
“好什么好?一点也不好!”
云树逗道:“义父生气了?”
“我才不生气,我要生气,早气死了!”
云树晃着严世真的手臂,“义父”又装腔作势道:“青天白日的,谁惹义父生气了嘛?云爷一定给义父做主!”
严世真冷哼着,开始收拾药碗。
“哎呀,义父!”云树按住严世真的小食盒。“我是哪里做错了?您干嘛生气啊?”
“哪里都做错了!错了很多!错了很多年!都是我的错!!”严世真说着禁不住掉下老泪来。
人人都道他是神医!可这回他也拿眉儿的身子没有办法了!她上次南下,两年间日理万机、殚精竭虑的操心,把自己的身子掏空了,多少珍贵药材填进去都调补不回来了!她才刚过而立之年,却已白了头发!要不是靠药撑着……而今保住的也只是外面这层躯壳,他甚至不能多保她几年岁月!!这一身医术,这追索一生,还自以为略有所成的医术有什么用?他怎么跟她父亲交代?
云树十分明白老义父的心路历程。“生我者父亲,护我者义父!不需要跟我父亲交代什么,您已经竭尽全力给了我最好的陪伴。现在有义父,有修仪,有昭儿,有知远在我身边,我已经满足了。”
严世真很没有形象的“呜呜”哭起来。
云树拍着义父的肩,“我就是怕昭儿以后也像您这样痛哭,才不想他学医!”当年她医不好雨眠时的痛彻心扉,不想昭儿也经受。
“你个小没良心……”严世真的话戛然而止。云树要是一点良心都没有该多好,她就不会把自己耗到油尽灯枯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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