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如意穿着一身华贵绯红官袍,明晃晃地刺得人眼睛疼。腰间系着一条七宝带,腰带上挂着的名贵玉器垂着红色的丝绦,炫耀着主人不凡的身价。陆宽轻轻附在陆望耳边说道,“他如今被封为诚敬公,是当朝宰相了,炙手可热,权势熏人。老爷也要忌惮他三分。”
陆宽心想,这也不奇怪。这样的小人,当年段夫子不齿为泼皮破落户的市井之徒,只因有一个歌舞伎出身的姐姐在宫中当红,便攀龙附凤,爬上枝头,翘起尾巴做起了王公大人。瞧着通身的装饰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亲王之尊。如今窃据宰相之位,只怕朝堂上也要被他弄得乌烟瘴气。
陆望问道,“那他那个妹妹呢?”关若飞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不屑地说道,“那个跳舞的女人崔如心,自从爬上了皇帝的床,可是红的不得了。现在居然成了贵妃了。”
陆望颇为惊讶,在重视门第身份的大夏国,皇妃一般都是出身于王公贵宦之家,师兄玄寒灼爱慕的懿妃即是出自荣裕公府。陆望幼年曾在府中见过懿妃,惊为天人。当年的懿妃也深受宠爱,转眼间皇帝早已移情别恋,物是人非了。
他叹口气说道,“懿妃的才貌,又有几人能比?只是帝王的心,又有几人是专情的!”关若飞说道,“也是十年前懿妃亡故后,这崔如心才进的宫。听闻她与懿妃有几分相像,只是像的不真。只是皇帝也太宠他们崔家了,当年就封了崔如意锦侯。短短几年,西坊的无赖崔如意居然摇身一变,做起宰相了。还封了什么什么诚敬公。我呸!”
看起来,崔如意在军中的口碑也很坏,惹得关将军的爱子关若飞如此痛恨。只是这厮如此春风得意,恐怕这皇帝绝称不上是明君。想到自己位居吏部尚书高位的父亲,陆望不禁有些担心。如此急切地唤我回京,等待我的难道是这朝中肮脏的泥水吗?
正说话间,崔如意正手指着赤焰马上的军官,两撇小胡子气得发抖,大声吼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给我滚下来!”说着,还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两脚,踩得一脚的泥浆,将簇新的官袍下摆弄得脏污不堪。陆望心想,这厮就算穿上了华服,却还是上不得台盘。举手投足间,毫无教养,只是一味地矫揉造作,令人齿冷。
那军官却似乎懒得理睬他,只坐在马上,不肯挪动半点。他手执马鞭,指着崔如意说,“这城门是大夏国的城门,是你家开的吗?我爱走便走,哪里跑来的野狗,来此狂吠?”崔如意气得面皮发胀,脸色铁青,抬腿把脚下的一块积雪踢得粉碎,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随从见崔如意动了怒,一哄而上,站在崔如意前面,向军官叫骂,“你这刁民胆大包天知道这位老爷是谁吗!这是圣上亲封的诚敬公,当朝宰相崔如意大人!”“你这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跟崔大人争道!”“你这狗头自找死路!还不向崔大人求情,饶你一条狗命!”
一群奴才正骂得唾沫横飞之时,军官一扬马鞭,一个为首的随从脸上便多了一条血印。那随从只觉一阵鞭影扫过,眼前乱冒金星,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不觉往脸上摸去,只见一手的血。他只觉一阵晕眩,便放开嗓子嚎叫,拖长了哭腔喊道,“你爷爷的,真敢对老子动手。老子可是宰相府的奴才!”
军官收回马鞭,冷笑道,“抽的就是宰相府的奴才!”崔如意见奴才挨了打,还被这军官当面嘲弄,心中烧起一股邪火,怒极反笑,阴阴地说,“那崔某就要领教下,阁下有什么本事!”说罢,朝身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一扬手,十几名壮汉一拥而上。
军官见这阵势,笑道,“要搞车轮战吗?还是围攻?小爷在战场上砍了多少人头,今日倒在自己的土地上要与你们这些宵小之辈杀上一场。真是可笑!”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刀,刀刃在冬雪的映衬下闪出寒光。他说道,“来吧!小爷不怕狄人,更不怕你们这些鼠辈!”
崔如意一扬手,大汉们一起扔出一条条黑色的长索,往火雷马套去。原来这是边关常用的套马索,在与狄人对阵时常使用,没想到竟被堂堂大夏国宰相用在夏国军官身上。
关若飞情不自禁骂了一声,“卑鄙!”陆望也紧紧皱着眉头,抿着嘴唇,看着那军官。他心想,这崔如意忝为宰相,为了一点意气之争,居然对自己的军官下手,毫无爱护军士之心,这样的人作为重臣,怎么能守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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