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阿丑没有骑木老虎,而是驾着一辆大马车,由四匹木马拉着,十分招摇。
公输零一眼就确认是阿丑无疑。她依旧骨瘦如柴,皮肤更黑了一层的同时头发却愈发焦黄。兴许是公输零长高了些许,四年未见,他觉得阿丑姐似乎还矮了些,显得更加瘦小了。
她身上套着的那件棉麻的大白袍,及膝的长度,露出了枯树枝般的小腿和脚丫子。公输零这才想起,上一次见到阿丑,她就没穿鞋子,难道她就不怕石子碎砾划破脚板?
阿丑并未下车,仍坐在驾驶的位置,睨了他一眼,说:“上车。”
公输零挠挠头道:“阿丑姐远道而来,不进屋喝口茶水再上路?”
“你会泡茶吗?”阿丑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车上有凉水,给你半刻钟把行李搬上来,过期不候。”
公输零知道她言出必行,掉头进屋,不敢再耽搁。
不肖片刻,马车下堆着大包小包,那愣头小子还不停回屋搬运,阿丑出言制止道:“你是搬家还是求学?”
“可是……”公输零指着其中一包,“这里面都是木匠用的工具,曲尺、墨线……”
“工具箱车上有。”阿丑打断他。
公输零又指着另一包说:“这里头都是老爹给我做的小机器人,还有各种机关枪……”
“无用。”阿丑再次打断,“你只当是逃命,能少则少。”
公输零“嗷”了一声,把东西往回搬,只随身带了把雕刻刀,带上给阿丑准备的干粮以及老爹叫他交给阿丑姐的一卷羊皮。
也忘了锁门,公输零直接爬上马车,上来后他才知道为何阿丑不让他带那些东西——因为根本就装不下!
偌大的马车装得满满当当,如那则歇后语所言:夫子搬家——净是书。
“阿丑姐,你怎么带这么多书?”公输零忍不住问道。
“故人临终所托之物,”阿丑的话语里依旧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她说,“我能力有限,难以护得周全,不如带到稷下,交由夫子保管。”
公输零“嗷”的一声,将手里的羊皮卷递给阿丑,解释道:“老爹叫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阿丑接了过来,摊开扫了一眼裹起来随手往车里一扔。
“是什么呀?”公输零一直很好奇。
阿丑一边驾车掉头前行,一边平淡地说道:“想必是大陆传说‘鲁班的宝藏’的地图,令尊交由我保管,以后你需要的话记得找我拿。”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公输零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据说,找到鲁班的宝藏就能买下一个国家。
怕是没人能想到,让他们争得头破血流的鲁班的藏宝图到了这两人手里竟这般不受重视,若不是羊皮做的,恐怕拿去当手纸擦沟子都未可知。
两人一路向东,日夜兼程,行不过两日,公输零就严重“晕车”,上吐下泻。
阿丑无视他,继续赶车。
“我说,阿丑姐,用不着这么急吧?”公输零头晕目眩,难受极了,“找家驿站休息一下,好不好?”
“休息?驾车的是我,你不是一直在休息吗?,”阿丑说,“至于驿站,你趁早死心。从秦到稷下,取两点之间最短的直线,遇山过山,遇河渡河,驿站,不存在的。”
公输零深知“休息”无望,靠着硌背的书本,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派喜气洋洋。阿丑穿着大红嫁衣,对镜贴完花黄,转头问他:“我可是天下最丑的新娘?”
公输零被吓醒了,望着阿丑赶车的背影,她那身白袍已变成了浅灰,被天边的余晖染得橙红。
那身红嫁衣更是在公输零眼前挥之不去,使他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阿丑姐,我从来都不觉得你丑,真的!”
马车刹住了,阿丑头也不回地说:“活了十七年,你是第一个真心说我不丑的人,谢谢你,卤蛋。”
她跟着鲁班管他叫卤蛋。
公输零眨巴了眼,有些不明所以。
“休息一会儿吧。”阿丑说着,取过水囊,小小地呡了一口。
再次赶车前,阿丑又说了一句:
“对了,我叫黄月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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