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世俗社会的逻辑,以及科学家的逻辑,未知的生物确实有着更高的研究价值。但在术士的世界,未知之物数不胜数,而且越是未知越是危险,所以术士们在这方面形成了和世俗社会截然相反的价值观。”她说,“我也认为这种价值观不是很好啦,但我又不是秘密知识的研究者,作为外行人,也总不好对内行人的思路指指点点。”
“原来如此。”我只好接受她的说法,同时自嘲,自己这是怎么了呢。最初我想要重新见到“它”的遗体,又觉得见了也只会幻灭,后来还是忍不住询问遗体的下落而现在甚至连骨灰都不放过,想要见上一面,却又只能死心。
而更加讽刺的是,我还是想要重新见到“它”。但是又要去哪里,才能够满足我的欲望呢?
一个地方,毫无征兆地,又合乎情理地,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无名山。
我与“它”的邂逅之地。
如果是去到那里,或许我也会稍微感受到“它”的气息,并且斩断自己最后的留念了吧。
次日上午,我扔下了定位手环,前往无名山。
我结束了对于之前数日的回忆,沿着山道继续向上走。
明明是阔别五年的山道,却没有多少陌生的感觉,因为在不久前的梦境里自己也如此行走过。像这样行走,时而又会模糊梦境和现实的差别,感觉自己像是走在虚幻的时空里,双脚也没有扎实地踩在地上。
说不定自己真的是在做梦,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执法术士和安全局,也没有“它”和“青鸟”,之后我又要在另外一重“现实世界”里迎来苏醒了。但在再次苏醒之后,我又会成为谁呢?说不定会发现自己仍然饥肠辘辘地跌倒在黑暗的山林里,大学生的我也好魔人的我也罢,都只是不幸遇难的少年李多在饿死弥留之际产生的幻想罢了。
但那也非坏事,至少魔人从未诞生过。
当初的自己和前桌就是在这附近遇难的,听说前桌最终被搜救队找到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我喜欢过她,但她要是知道自己被猎奇连环杀人魔喜欢过,不知道会作何反应呢?虽然这么说有些损,但我还是挺好奇她可能的反应。
我一边想,一边主动地偏离山道,向着山林深处进发。
这次的目的,说是“故地重游”,和“重新感受它的气息”,以及“斩断对其最后的留念”什么的,旁人听来肯定摸不着头脑。感受气息,要到哪里才能够感受到?斩断留念,做到什么地步才算是斩断留念了?
其实我有着相当明确的物质性目标,那就是曾经产出“它”的巨卵。
产出这个说法可能也不对,我不确定“它”是否真的是在那里诞生,还是说仅仅出于某种理由而将自己置于那巨卵里。而且那巨卵或许也被安全局先行找到并且回收了,即使没有,都过去了五年时光,巨卵大概也全部腐烂了,或者被路过的野生动物吃抹干净了。
但那也比留在屋里胡思乱想要来得好。或许是因为失去了“它”的打击,这几天的我未免过多地沉浸于内心世界,以往的行动力都不见了,那样甚至都不如梦境里的我。之后,无论我是要以何处为终点,都必须先打起精神才对。
我一边为自己打气,一边深入山林。忽然,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浮现了出来。
说起来为什么我是在山上遇到“它”的呢?
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而是相当重要的问题。
审问官对我说过,“它”虽然是未知的魔物,但是有着许多与海妖这一魔物种群近似的特征。而且,在我与“它”相处的过程中,也时常从其身上觉察到过类似于海洋生物一样的印象。“它”的躯体总是柔软而又潮湿、冰冷而又黏滑,实在不像是生活在干燥陆地上的生物。
即使是要生活在陆地上,也应该是临海地区之类的地方才正常。而这里非但是陆地,而且还是山,与海洋也不邻近。虽说山脚下有湖泊,却也只是小湖,而且还在景区里人多的区域,实在不是魔物能够栖息的地盘。
在我与“它”邂逅之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它”出现在了那里?
我怀揣着这个重大的疑问,在山林里找寻自己与它邂逅的地方。这不是简单的工作,偌大一片山,要找到那种毫无特征的地方,谈何容易。
但是我有足够的耐心,在找到之前,我会一直找下去。
话虽如此,我也依稀有了神秘的觉察,或许我这次再找多久也是无用之功。
不知不觉地,时间到了傍晚,阳光逐渐化为余晖。
我依旧在山林里徘徊着,感觉自己像是成了梦境里总是徘徊于迷失山林的魔人。如果宛如杀戮机器的他也有着自己的思考,会不会也是抱着和我相同的目的,才在山林里彷徨的呢?正当我如此发想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人声是尖叫声。
我立刻循声赶去,很快便看到了发生什么事。只见有个绑马尾辫的年轻女性正在山林里惊慌失措地逃跑,她正在被人追逐着,而且当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已经快要被抓到了。而追逐她的人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根陈旧泛黄的大腿骨。
“旧骨!”我立刻喊出了他的名字。
立即,他的目光捕捉到了我,动作也停了下来。年轻女性趁机往前跑出了一段距离,而我也迅速地赶到她的身边,并且毫不犹豫地护到了她的身前。
“魔人李多!”旧骨目光仇恨地注视着我。
我针锋相对地回应,“都说了,不要叫我魔人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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