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要找回丢失的金冠,没必要节外生枝。
“官爷说笑了,封锁街道已是强人所难,朱府上下感激你都来不及,又岂有胆子恕大人的罪?”
朱元璋迅速转变了心态,一边用手摩挲着胸口的白玉弥勒吊坠,一边笑着说道:
“我父于巳时出门公干(上午9点到11点),出门前亲手将那金冠放好。午时便有小厮发现金冠丢了,事发就在这半个时辰之间。”
“哦?照公子这么说,这贼人应该没时间跑太远,此事仍有转机。”
姚义见这朱家公子气度不凡,说话客客气气条理清晰,并不是蛮横之人,心中稍安。
正当他想说两句诸如“贵人不必担心,下官已经安排人封锁了街道,失物必能找回”之类的废话时,一个差人小跑了过来,呼哧带喘地说道:
“大人!我们已经抓到了偷窃金冠的贼人!但那俩贼人嚣张至极,不仅在人赃俱获的情况下抗捕,还对官差大打出手,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这俩贼子竟然如此大胆!公子莫急,下官这就去捉拿这狂徒!”
姚义大怒,立刻点起差人手持兵刃,簇拥着朱元璋来到长街口,就见大批的公人正和两个壮汉对持。
这俩汉子面容身形都极为相似,都是身材宽大的壮汉,穿着脏兮兮油腻腻的围裙,显然一对屠户兄弟。
年长者赤手空拳,硬功了得,水火棍打在他身上不断发出金铁之声,却伤不了他分毫;而年轻者则手持一根扁担,左格右挡防得是滴水不漏。
其中面容较年轻者见又来了一群差人,心中焦急,手中抡起的扁担又快了三分,瞬间打翻了几个大意的差人,竟隐隐有要突围的架势。
见局面僵持不下,姚义忍不住大喝一声:“张俭张韬!你两兄弟好大的胆,竟然敢偷朱府的财物!是活腻歪了不成?还不快快投降,才能保得你俩的小命!”
“放屁!我俩才没偷东西!”
“没错!没这么冤枉人的!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杭州城里谁家的肉铺开得最大?我兄弟俩还用得着偷东西?”
两人听到姚义这话,顿时感觉自己遭到了天大的委屈,当街破口大骂了起来。
而那些差人那管你这个,听他们俩人还敢抗捕,顿时下手更凶了。双方乒乒乓乓打成了一片,好不热闹。
朱元璋前世阅人无数,看人奇准。他见那俩名壮汉虽然面容粗犷,杀猪的围裙上油腻不堪,但衣服所用的布料却不差。
仔细一看,两人的腰带上装饰着玉扣,靴子是熊皮缝制,针脚细密,做工精致,确实是个不差钱的主。
朱元璋再看那两人神态,只见他们额头青筋根根暴起,嘴角因愤怒不断抽搐,含冤受屈的神态也着实不似作伪。
直觉告诉朱元璋,这对兄弟很有可能真是被冤枉的。
朱元璋又看了看略显焦急的姚义,心想这几个人怕是有些交情,于是扭头对着姚义问道:
“姚都头,你们莫非往日有什么交情不成?何不说来与我听听?”
姚义闻言先是一惊,心知自己说漏了嘴,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为两兄弟辩解道:
“公子见笑了,这对兄弟名为张俭、张韬,祖辈在杭州当屠户,因此家中颇有积蓄。这俩人喜欢耍角抵,打擂台。而下官好看角抵,确实和他们见过面。”
敢说贼人的家中祖辈住在杭州,又颇有积蓄....恐怕你们之间的交情,也不只见过面吧?
朱元璋摇了摇头,也懒得拆穿姚义的小心思,只是招呼差人把失窃的赃物拎了过来。
“公子,这是您府上丢失的包裹。”
差人恭敬地递来一个满是炭灰和草屑的包袱,姚义见状忍不住皱眉道:
“老刑,你拿来的包裹怎么搞成了这样?莫非是掉进灶坑里不成?”
那姓邢的差人连忙解释道:“都头,这包裹在贼人手中可就已经这样了,绝非小人弄脏的。”
“嗯,没事的,你先下去吧。”
朱元璋哪有心情在意这些小事,他挥挥手让差人离开,不嫌脏地亲手打开包裹皮和木匣,将那龙骧凤翥取了出来。
金灿灿明晃晃的宝冠一出匣子,便照得周围一片珠光宝气,连带着围观群众的鼻息都跟着粗重了几分。
“这确实是我府上失窃的龙骧凤翥冠,不过这金冠上最珍贵的一块蚕丝血玛瑙宝石被贼子挖走了!若是不能把这块宝石找回来,恐怕依然难逃官家怪罪!”
看着被抠掉了宝石的龙骧凤翥冠,朱元璋惋惜地摇了摇头。
他又用眼角余光看了看二张兄弟,却发现这两人对金冠毫无反应,只是一味出手对付差人,这更是坚定了朱元璋心头所想。
如果是寻常小偷,见到自己辛苦偷来的赃物被人夺回,怎么都要看上一眼,而这两人却毫无反应。
“看来这两人,还真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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