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犽儿与大王的交谈是否融洽,赵高那阉货卑鄙至极,只怕会从旁挑唆……”蒙恬焦急的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粗糙掌心之中满是汗水:“那阉货定是在大王面前说了些什么,竟使得大王不准我入内,真是急煞我也。”
“赵高与我们素有仇怨,犽儿年轻稚嫩,若遭他陷害可如何是好?”李氏端坐在软榻上,精致绝美的脸颊满是忧虑之色。玉手抱着织了一半的棉衣,纤细十指胡乱穿针引线,棉衣新织的地方杂乱不堪。
“大事不好了君上!”赵铭化为一道模糊的黑影,从远方疾冲而来,扑通一声跪在蒙恬面前,大口喘着粗气:“小人方才躲在客房外偷听,却是听得大王震怒,说什么蒙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孤的面前说这等胡话。还有……还有……莫要以为你父有大功于秦,孤便不会杀你。”
“什么?!”话音入耳,蒙恬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之上迅速覆满冷汗:“这些都是大王亲口所言吗?”
“是大王所言,千真万确。”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李氏玉手中的棉衣与针线俱都落地,她神色略有些迷离,贝齿轻咬红唇。
“唉!这个小畜生!”蒙恬心中焦急万分,来回踱步的速度陡然加快:“大王为人宽厚,等闲不会说这样决绝的话,定是被犽儿给惹怒了!”
赵铭扶着蒙恬的胳膊劝道:“君上,事已至此发怒全然无用,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
“当如何应对?大王已对犽儿起了杀心!前途尽毁不说,还可能招致杀身之祸!”蒙恬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历经数百场战役未曾胆怯的猛将,此刻竟是落下泪来:“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天呐!我蒙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虽顽劣成性,却也罪不至死吧?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李氏轻抿着红唇,柔弱的娇躯此刻不断颤抖,玉手紧握,锋利的指甲刺入掌心,有殷红血液顺着绢布向下流淌。她想去搀扶蒙恬,可刚刚起身就觉得眼前一黑,只好趴在案上以手抚额,豆大泪水滴落,浸润了竹简。
赵铭轻轻拍打蒙恬的后背,那张其貌不扬的老脸之上,却也挂着两道泪痕;“公子他尚且年幼,即便是惹得大王动杀心,看在我们蒙氏三代为将、赫赫战功的份上,想必也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唉!为今之计,也唯有我去代子受罚了!”蒙恬仰天长叹,那张坚毅肃杀的面容,此刻看上去较之以往苍老了许多:“前途尽毁便前途尽毁吧,只要犽儿能健康富足的走完这一生,少些烦恼与苦闷,我也就知足了。”
原以为蒙犽在军事层面颇有天赋,以至于令得君王亲自到访。可转瞬之间,蒙犽竟惹得龙颜震怒,甚至有着性命之危。
对于蒙恬而言,遭受这等打击,比万箭穿心还要让他难以承受。蒙犽是他的独子,日后要接过他的衣钵,继续带领着族人们生活下去。
现在蒙犽前途尽毁,这便代表着他们蒙氏的没落。
家族三代传承,就此中断……
想及此处,蒙恬不由得心如刀绞,老泪纵横却又无语凝噎。
“良人,事不宜迟,你我夫妻二人面见大王请罪吧……”玉指划过拭去泪珠,李氏勉强露出微笑:“犽儿绝对没有性命之危,前途毁了便毁了,我本就不求他能大富大贵,平安便好。”
“是极,是极……扶我起来……”蒙恬闭上了眼睛,在赵铭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夕阳透过窗户照耀在他的脸颊之上,再没了昔日的威严与坚毅,唯有沧桑。
李氏盈盈下拜道:“奴家没有管教好犽儿,让良人失望了。”
“此事与你无关。”蒙恬的声音无比悲凉:“赵铭,取马鞭来。”
“君上要马鞭有何用?”
“今日我要当着大王的面,亲手鞭笞这个逆子!”蒙恬咬牙切齿道:“揍得他皮开肉绽屎尿齐出,看他还敢不敢口无遮拦,还敢不敢嚣张跋扈!”
“喏。”赵铭不敢怠慢,忙向着马厩方向狂奔。
“此定是赵高陷害无疑,良人为何要鞭笞犽儿?”李氏抓着蒙恬的胳膊道:“犽儿尚且年幼,顽劣一些又有何妨?他能预料到齐国会不战而降,已然极其优秀了!更何况,大王尚在客房,良人怎可当着大王的面行家法?”
“为夫这么做也是为了犽儿。”蒙恬握住李氏的玉手,柔声解释道:“大王正值暴怒,又有赵高在旁挑唆,定会让犽儿受些皮肉之苦。与其让旁人责罚犽儿,倒不如让为夫亲自动手,打得犽儿皮开肉绽,想必大王也就不再追究了。”
赵铭迅速折返回来,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君上,这是黑风的马鞭。”
黑风,蒙恬的坐骑。这是一匹汗血千里马,产自赵国的北方,远比寻常战马肥硕,耐力极为惊人。
驾驭黑风所用的马鞭,也是比寻常的马鞭更粗一些。
“夫人进了客房切勿多言。”蒙恬接过马鞭在手中掂量几下,头也不回道:“即便是为夫打得蒙犽昏死过去,你也不可插手。”
“良人尽管放心,奴家明白。”李氏严肃点头,她虽护子心切,却也懂得蒙恬的良苦用心。两害相权取其轻,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而已,面对这种情况,蒙犽能保住性命便是万幸。
蒙恬再不犹豫,握紧马鞭大踏步走出书房,那并不魁梧的背影,却能给人一种莫大的安全感。
李氏紧紧跟随,白皙修长的玉手藏在袖袍之下,指尖捏着一根锋利银针。她已暗自下定决心,倘若大王真的要对蒙犽不利,她便拿出这跟银针以命相逼。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片刻之间,夫妻二人已行至客房门口,刚欲入内向秦王请罪,却只听到蒙犽的笑声传来。
“呵呵呵呵……待得我百万秦军修整完毕南征百越时,大王能否给臣一个报效大秦的机会?”蒙犽打开酒坛,将嬴政面前那碗里的酒水续满,轻笑道:“只需大王给予三万兵马,臣定可一举荡平东瓯国!”
“蒙犽,你虽精通兵法有旷世之才,却过于年轻。领兵打仗可不是儿戏,战场尸横遍野,只怕你难以承受。”嬴政有些醉意,显然是喝了许多酒:“孤可先让你做个百夫长,操练士卒熟悉一下军营环境,若表现上佳,再予你领兵不迟。”
“多谢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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