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死徒里的氛围弥漫着震惊与不可置信,如果不是站在那里的是救世主,他们会以为这是亚克斯利正在向黑魔王述职。现在,亚克斯利成了名副其实的“法官”。
麻瓜在这残酷的叙述里崩溃了,安塔利斯能听见他们粗重的呼吸声,隐隐的啜泣,还有低声的咒骂。他没有看这些家伙,因为一道极不舒服的,粘腻到让人不适的视线开始彰显存在感。
安塔利斯听见了一声仿佛刚睡醒一般的深呼吸,而随着这个动作,麻瓜中间,一直低着头的男人,缓缓地抬起了他的脑袋。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麻瓜们的嘈杂声消失了,他们像是看见猫的老鼠,狠狠地颤抖了起来。
因为他在微笑。
安塔利斯的心沉了下去,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的是狼一样的兴奋和戏谑。
“事实上,有三个。”塔尔伯特·扎克说,遗憾地,“我十五岁的时候,第一个孩子没能挺过去。”
食死徒顿时面色难看起来,“这不可能!”亚克斯利厌恶地说,“你在说谎。”
这个麻瓜笑了。塔尔伯特·扎克棕灰色的眼睛盯着救世主,“看看,看看,这就是傲慢啊,救世主阁下。你知道那种药水总让人想要吐露秘密,情难自禁。当他们问你的时候,你应该把记忆扔到一边,混合成某种自己都不认识的东西,是的,催眠自己——”
“我不需要知道。”安塔利斯说,翠绿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对秘密的好奇与动摇,尽管这在魔法世界里的确算是一种稀奇的知识——他不意外这个麻瓜的掌控能力,塔尔伯特是个支配者,而那三个白长了脑子的家伙,则是明明白白的服从者。而现在,这个家伙盯上了他。
安塔利斯绝不会让对方如愿。
“所以,你承认你的罪行属实,不做任何申辩,是吗?”
塔尔伯特·扎克的笑容更深了,咯咯的声音从喉咙里冒出,“哦,这有什么意义吗?我们都知道你不会杀死我。”他看着巫师们厌恶的目光,摊开手掌,“如果我没搞错,你的小小法庭,审理的是,‘巫师’案件对吗?这和我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关系呢?”
他用一种假惺惺的语气说,“即使我杀死了麻瓜,即使我伤害了那些孩子。可是你,依旧逃脱了命运——我连一根手指都没碰过你,仅有的几次谈话也没有失礼,这不得不说是个彻头彻尾的遗憾——但这也意味着,我在你这里,大约是无罪的。”他微笑地凌迟着救世主男孩儿,“毕竟,您是那么的公正。但凡您有任何办法,都不会让生命白白地死去,对吗,哈利·詹姆斯·波特?”
安塔利斯的脸庞上,有一瞬闪过一丝空白。这个麻瓜说到了要害,没有伤害小巫师,就从客观上没有触犯法案,而思想上的冒犯,实在无法作为犯罪事实。这很棘手,他不能就这样强硬下令处死,这与食死徒犯下的暴行没有两样。哪怕这个家伙,真的该死。
“并不完全。”安塔利斯冷冷地说,“我知道你这样的人绝不会悔过。但有时候活着并不意味着胜利。”
塔尔伯特·扎克的神色显露出明显的惊奇,“哦,我难以想象这样的话从一个五岁的不知事的孩子嘴里说出来。没错,这很正确,我保证。”他的视线又黏在救世主身上了,着迷地,“但如果你给予我一个权利,我愿意发誓,受你的制约,我愿意尝试戒除。”
安塔利斯知道那种表情,那绝不是善意,但他必须镇定且坚强。
“我不想说抱歉,但我并不想听。”他冷冷地说,“而且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我会愿意给予你这样的人‘牢不可破’的誓言?”
这打碎了麻瓜男人的自得意满,塔尔伯特啧了一声,“认真的吗?我和他们可不一样。”他扫了一眼瑟缩在牡鹿守护神后面那群惊恐的孩子们,露出顽劣的笑容,“当我这样的坏人想要改邪归正时,像你这样的人,难道不会抱有期待?”
“如果你真的想要改变,根本不用做任何交换。”
安塔利斯翠绿的眼眸再次刺穿男人编织的假象,“为了满足你的想法而做出的改变本质上是一种另类的欲望,它只会暂时地满足你,你或许会安分下来,但你一定会去寻找克服制约的方式,尝试得到更多,我不认为这是真正的改变,我更愿意称之为妥协。”
德力士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为了救世主这直击要害的讽刺。
“你知道吗,部长,我们缺一个像波特先生这样的法官。”站在同样吃惊的康奈利·福吉边上,德里维小声说,“甚至文件上每个词他都会读并且理解,不可思议,他是超出常理的,您或许可以考虑一下。”魔法部长何尝不知道这个提议里的诱惑,他真的用了非常大的力气去克制。
他们需要一个不会被利益、愤怒、傲慢冲昏头脑,不会畏惧威胁与危险的法官——即便他是个供起来的用来投票的摆设,只要能面对黑魔王层出不穷的手段。因为无论是立法还是问罪,都是弗森迪尔和威森加摩的凶险博弈。
而现在,这个位置正在候选人角逐当中。
“威森加摩首席法官不是儿戏,德里维,我以为你知道。”那些话也许是玩笑,但它的确在康奈利·福吉的心底里留下了痕迹。这位不年轻的魔法部长开始以他所站立的地方,以这个角度,悄悄审视起救世主的行为。
对峙还在持续。
塔尔伯特的神色凝滞了,男孩子击碎了他的轻蔑,他的自以为是。他错将一头狮子当成了猫咪。
“所以,你真的想让他们。”他瞥了一眼拿出魔杖的亚克斯利,后者露出了一个等待已久的假笑,塔尔伯特·扎克语气阴沉起来,“用魔法杀死我。”
“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果。”
安塔利斯冷淡的神色透着仅属于救世主的反击。
“你不值得一个神圣的魔法誓言,而你的生命,当然也不值得污染任何巫师的手或者灵魂。”
“因为你不配。”
湛蓝的诅咒之火,从沼泽地的冻土里,游弋到牡鹿身边,在与麻瓜相隔的空地上,轻柔如丝绸般飘起一幕绚烂的火墙,无声地。
巫师们注视着这一切,听见他们的救世主用最冷漠的声音说出判决。
“我想让你知道,在魔法中死去是给予你的仁慈,但我绝不强迫。”
“你会被移交给英国麻瓜警方,继而面对庭审。你的罪名将在巫师的帮助下被彻底挖掘出来。媒体会让你会在世人的唾弃中被判几十年牢狱,而那只是开始。”
安塔利斯注视着罪犯逐渐露出的苍白面孔,轻声说:
“既然你不会变的正常,那就在里面忏悔吧,你会发现,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碰触了孩子。”
“活着不代表胜利,善意也不代表能随意践踏欺凌。”
“现在,让我听听你的选择,塔尔伯特·扎克先生。”
大概没人能忘记,此刻,年幼的救世主那迫人的压力,与那明亮得惊人的眼眸——
锋芒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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