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坐在温暖的车厢里,朱厚照脸上多了惆怅的情绪,在他的心中,自己的父皇是一等一的好皇帝,每天除了忙政务就是忙政务,整日里挂在嘴边的是祖宗的江山社稷,是天下的万千黎庶,每日批阅奏书到深更半夜...
可今天看了这京城南郊的灾民,朱厚照对自己的判断迟疑了,或许自己的父皇也不是个好皇帝。
百姓过的如此凄惨,好皇帝绝不会像他那样,只是施粥赈灾,却任由那些灾民冻死。
“师傅,你说多少被褥才够分给这些灾民。”
“也不知道何时雪才能停,若是雪停了,那些灾民应该会好过些罢。”
“我知道父皇的内帑里有许多的布匹,若是我拿出来也不晓得够不够这些灾民分的。”
“......”
听着他声音低沉的喋喋不休,甚至还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挖自己亲爹的墙角。
夏源慢悠悠的说道:“对灾民们而言,让他们受冻的不止是这一场雪,也不止是没有御寒的衣物,这些只是治标而不治本。
你把陛下内帑里的布匹都拿出来,许是够城外那些灾民分的,但全天下的灾民又有多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正在受苦的灾民又有多少?这些你想过没有?”
“我总听杨师傅说,现在是我大明的盛世,既是盛世应该没有那么多的灾民吧,许是京城外头就是全部了呢。”
朱厚照的心里存了一份侥幸,或者说他更愿意相信人间疾苦全部聚集在京城外头,在大明的其他地界,只有海晏河清,一片盛世之景。
对于盛世之说,夏源不置可否,也不加以评论,他只是靠在车厢半阖着眸子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话我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意思是不论天下兴亡,是盛世还是乱世,百姓永远是最苦的那一批人。
盛世有灾民,乱世会有更多的灾民,京城外头的数万灾民绝不是全部,你在京师都能看到这数万灾民,那就说明在看不到的地方灾民只会更多。”
听到这话,朱厚照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过了许久,他一脸肃然的点头:“师傅说的有道理,京师都出现了这么多的灾民,那整个天下搞不好已经出现了数十万,甚至数百万上千万的灾民。”
说到这,朱厚照不由变得痛心疾首起来,忍不住抱怨道:“都怪我父皇这个昏君,祖宗的江山社稷交到他的手里,却被他搞成这个样子。”
“......”
夏源的眼睛不由睁大,无言的看了看朱厚照,最后往旁边挪了挪,离这倒霉孩子远一点。
说真的,自己如果是弘治皇帝,肯定要把这逆子吊起来抽,方圆二里地听不到他的惨叫声算自己心慈手软。
“不成!”此时,朱厚照的拳头已经握了起来,整个人脸憋得通红,“再这么下去,我大明怕是要亡啊!”
从刚才太子说什么昏君开始,陪坐在车厢内的谷大用就一直坐立难安,等听到那句不成,他的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再听到后面这句大明要亡,终于让这位太监膝盖一软,扑通一下,便跪了。
谷大用很想让太子把这些犯忌讳的话收回去,可这个当间又不敢说话,生怕到时候惹祸上身。
朱厚照没理他,反而越说越来劲,“上千万的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每天挨饿受冻,我父皇那个昏君居然不管不问,就派了几个人去城门口施粥,那些破粥管个屁用。
本宫要是灾民,我肯定第一个造反,而现在呢,那些灾民足有上千万,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上千万人造起反来,我大明不是顷刻间便亡国了吗?”
“.....”
夏源生无可恋的闭了闭眼睛,应用题,在一辆匀速行驶的马车上,如果贸然跳车,保守估计会受多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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