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生前是人类,但是被污染后,它已经不是了。
隔了厚重的防弹玻璃,言律歌看到它的四肢被展开,固定在实验台上,胸腹腔被打开,喉咙里插入了一个每隔一阵子就会启动一下的刀片,每当它自愈得差不多了就再次破坏它的发声器官,以确保它无法说出祷言。
而台上的解剖工作,也大多利用机械手之类工具的远程操作完成,实在无法完成的部分,那些狂热的医生们才会穿上厚厚的防化服,确保自己不会接触到污染物的肢体,不会被污染后才进去其中进行操作。
言律歌在玻璃房外站一会儿,忙着工作的研究一部主管于晨才看到他,急匆匆地跑出来。
“天呐,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神奇的生物!”于晨一脸兴奋,一见了他就喋喋不休地讲道,“我们试着切除了它的心脏,又把切下的心脏放在腹腔里,它很快就发现了自己遗失的心脏,延伸出血管将它接了回来。而若是我们将切下来的心脏放得很远,它就没法找到它后愈合,而是会先把血管接好,再在主动脉上长出一颗颗可以泵血的肉瘤,来代替心脏的功能。不过我认为这是一种特异性进化,因为我们将断裂的心血管放得很远,所以它才优先选择了接上心血管。我的助手在用用一只被污染的兔子做了同样的实验,结果兔子却在原处重新长出一个腐烂的心脏。我推测,它会本能地选择更加容易愈合和存活的方式,太不可思议了……”
言律歌听了一会儿,忽的问道:“你认为,污染物是一种生物?科学定义上的生物?”
一种腐烂的,怎么杀也杀不死,切掉脑袋可以自己长回来,长不回来甚至能用烂泥拼出一个脑袋继续“存活”的东西会是一种生物?
太不可思议了。
于晨犹豫了一下,坚定地点头道:“是的,我认为它是一种科学定义上的生物。”
言律歌点了一下头,示意于晨继续说下去。
在他前世里,由于知识和文明的断层,几乎已经没有人在搞科学研究了。
超凡者们抓到了一只没见过的超凡生物,可能会对能不能吃它、怎么吃它很感兴趣,但是没有人会去关心它体内的每一种器官叫什么名字,或花几天几夜去解剖它,就为了弄明白它每个器官的用途和运作机制。
所以污染物本质依旧是一种生物——这对于言律歌来说也是一种很新奇的论调。
但他乐意去听一听,听一听这个时代学者们的看法。
于晨想了想,掉头回到玻璃房内,半晌后捧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您看,这一段是这头污染物的喉管,这一部分是它的声带,和人类的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于晨指着托盘中间的一截白色组织,说道,“我们一开始切除了它的声带,它就无法发出声音了。等它长出一种新的发声器官后,它才能再度发声。”
言律歌点了点头,这个特点他也知道。
切断污染物的发声器官,可以中断它的祷言;切掉污染物的脑袋,可以让它的行动暂停。
“我和我的团队反复研究过战斗录像,泥潭中的那只。我发现它的头颅和脖子被炸飞后就无法说出祷言了,而后它用泥管形成某种空腔,才能继续发声。”于晨放下托盘,继续说道,“我试着用陶泥制造出了类似的形状和结构,最后确认,只要在其中几个弯节上加入一些肌肉结构的变化辅助,的确能够发出祷言的发音——Mi rigardas la?ardenon de la dioj.”
于晨最后也说了一句祷言,发音完全一致,但是他说话时却不包含任何污染力量,仅仅是说出了一句比较拗口的语言罢了。
“所以,污染物发出声音是因为它的声带在震动,是因为它的空腔在回响,这是一种生理结构,而不是因为超凡力量。”于晨目光灼灼地说道,“同样的道理,它想要移动,就必须拥有四肢、鳍、翅膀或者别的生物结构;它想要驱动这些肢体,就必须有心肺、血液来维持供氧和供血——当然它也可能异变出皮肤呼吸器官、厌氧细胞或者其他更加特殊的结构,但是归根究底,这些都是生物所具备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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