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内阁?去内阁做什么……”
马皇后有些呆滞。
“去看看他那个嚣张跋扈的摄政王四爷爷,以后要是不好好学文化学武艺,将来就要落得跟他爹我一样的下场啊!”
“总而言之不能闲着,让他知道人心的险恶……”
朱允炆无语地说道。
可怜的太子朱文奎,稚嫩的脸颊上满是懵逼和问号。
爹,我才两岁半啊……
马皇后苦涩地笑了笑,怎么自从登基之后,皇帝朱允炆对小太子朱文奎十分的不满,根本不拿他当自己的孩子。
不过,朱允炆说的也有道理。
马皇后眸子闪烁,太子的确要自幼开始教育,而且摄政王燕王掌握军权,多跟燕王亲近,日后也有利于太子掌权……
于是,她对奶娘使了个眼色。
奶娘会意,连忙将太子爷抱了出去,
“好了,朕也要出去看看酒楼了,好好的心情全都没了。”朱允炆站起身来。
“朕先去换件衣裳。”
他直接走向寝宫内殿。
马皇后先去哄了哄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朱文奎,随后也跟着步入寝宫,她本准备帮朱允炆换衣裳,谁知却听到朱允炆在里间和王中对话……
“上回那间青楼的歌伶唱曲儿不错,但是舞蹈差了些。”
“连个攒劲的节目都没有,索然无味,索然无味……”
这是某个昏君的话语。
“陛下,这回这艘花船可是教坊司所开,舞曲精妙,秦淮河十里闻名。”
“哦?这家教坊司所开的花船正经不?”
“是正经的,乃是教坊司官办。”
“那不去!”
“正经人谁去看歌舞啊,下贱!”
“朕要看攒劲的节目!”
“你是不是收了教坊司官员的贿赂,把朕往哪里带,王中你呀你呀,禁不起糖衣炮弹的考验!”
王中大惊,连忙求饶。
而马皇后则是有些生气,皱眉走了进来,疑惑道:“陛下,您不是说要去视察御膳坊吗,怎么是去青楼?陛下您……”
朱允炆正在换衣裳,见到马皇后进来也不心惊,反而悲戚地抬起头,摇摇头道:“皇后你不知呀,青楼和教坊司里有许多贫苦百姓子女,还有一些是官宦犯罪祸及家人,她们都好惨的。”
“整天没吃没喝,没衣服穿,还要被客人用棍棒殴打。”
“有的一天被打好多顿!”
“朕免除人头税,又摊丁入亩,自然要解放人丁,所以朕要去这些地方考察考察,尤其是帮助一下青楼中的贫苦子女,她们的身体都不好,朕也帮她们检查身体。”
“真的就是检查身体?”
“真的呀,正经人谁去青楼啊?朕连歌舞都不看的,朕微服私访,那是一心为民,苍天可鉴啊……”
马皇后抿着嘴,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朱允炆。
“好吧,陛下真是善人……”
……
半日后。
秦淮河畔,一处教坊司花船中。
十余名身材妙曼,身穿薄纱的优伶,在花船中翩翩起舞,几名柔弱无骨的白嫩美人,依靠在朱允炆身上,喂他吃酒喝肉。
这昏君面色酣红,伸手轻浮某处波涛,嘴里说道:“别动别动,我帮你们检查身体啊……”
“马……也真是的,我辛苦了半生,享受享受怎么了!”
“接着奏乐,接着舞!”
几个优伶都是绝色,她们都认定朱允炆是个有钱大官人,所以十分卖力。
朱允炆脸色潮红,靠,这就是昏君的生活吗,哪个男人禁得起这种考验!
“你们是哪里人氏?”
朱允炆随口问道。
几个优伶也喝的尽兴,纷纷说了起来。
“奴家是大同的。”
“奴家扬州人氏……”
听完之后,朱允炆那酣红面色却渐渐地古怪起来,他皱着眉,问身边的女子道:“你们都不太像是官宦罪臣子女,反倒像是专门调教出来的……”
一个身材丰腴的山西优伶笑道:“官人,奴家本就是自幼养在青楼的,乃是顶替罪臣女子来教坊司服贱籍,给了奴家父母二百两银子呢。”
“我也是我也是……”
“我顶的可是户部郭侍郎之女,听说她嫁给了朝中一个大官儿做小妾。”
“……”
朱允炆听得触目惊心。
而一边伺候的蒋献和王中,则是对视一眼。
“好哇,这一手玩的好。”
朱允炆真是笑了,洪武皇帝朱元璋下了严令,不准武将勋贵没有朝廷赏赐擅自娶官妇,还有缴获的北元蒙古贵族女子。
而朝廷下边儿权当放屁,屡禁不绝。
南京城的教坊司都这般胡搞了,居然形成了产业,罪臣家中只要有银子,可以买通教坊司,找别的优伶顶替贱籍,给足银钱。
这般罪臣女子,可以嫁给别的逃脱。
这是洪武朝就开始的事儿,许多大臣都知道,因为他们被朱元璋严打搞怕了,私底下偷偷互相帮助……而能有这个能量的大部分是南方官员。
南方官员的能量已经这么大了……
教坊司的女子来源比较多,有一些是扬州瘦马,有一些是大同婆姨,所谓的扬州瘦马,是自幼养着的优伶,身材窈窕皮肤白皙,而大同婆姨则是自幼坐缸,身材丰腴诱人。
朱允炆随口又问了几句,这些教坊司的优伶又说出其他信息。
朝廷官员的俸禄有些偏低,主要是洪武初年大明宝钞贬值厉害,这教坊司居然有官员主动把小妾卖来补贴家用的……
而能够来教坊司消费的多是达官贵人,普通官员消费不起。
朱允炆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她们平时娱乐靠什么,都一一记下……
后半夜,朱允炆坐在肩舆上,往皇宫而去。
他打着酒嗝,眼神却非常明亮。
“朝廷不能既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
“王中啊,明日早上敲大朝会,朕要给诸官提提俸禄……”
朱允炆嘴上这么说着,实则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如今朝廷里南方官员比例占大部分,北方官员太少,这样不行,南方官员能在南京应天府皇帝眼皮子底下搞包庇,那肯定敢做别的……
洪武朝的科举案,就是南北矛盾的一次佐证。
一次科举考试,三十六名进士,全都是南方人,北方人一个也没有……
说实话,大明的南方,江南地区,魏晋南北朝有大量中原世族衣冠南渡,本来就是儒学传家,到了宋代,南宋时期文风更盛,元代时期读书人不能当官,这帮人就各种读书写杂曲,写杂记戏剧。
而且历朝历代,如前元朝时期,也是北方战乱比较多,南方战乱少。
北方能出几个读书种子,都不错了,南方读书人真是遍地都是,尤其以江南为最……
这要是不限制限制,朝廷遍地都是南方人,迟早会发生另外一个版本的南北战争。
“科举考试得分分卷,搞南北卷,西安,成都,这几个地方最好也放个卷,这样方方面面都能照顾到,成都辐射西南,西安辐射西北,北京辐射北方诸省……”
“御史台要加强,南人监北人,北人监南人,互相之间不能有同乡裙带关系。”
朱允炆揉了揉脑门,感觉这件事情十分重要,得和四叔朱棣好好商量一下。
王中见朱允炆似有些疲惫,忙问道:“陛下,是不是有些劳累?”
朱允炆在肩舆上扭头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王中,这些优伶是你专门安排的吧?是哪位大人得罪了你?户部的还是吏部?”
王中大惊。
他和蒋献隐晦的对了一下眼神,额头已然冒出冷汗,道:“陛下,奴,奴……”
王中现如今还很年轻,他的太监生涯很顺,自幼伺候朱允炆,一下子成为司礼监大太监,没有太多宫斗经验。
朱允炆哼了一声道:“哪儿有这么巧,朕一去遇到的优伶都是被买去顶替罪臣子女的,而且连朕是谁都不知道,可劲在说朝中大臣互相包庇,多有钱财,尤其是南方官员……是你在给朕办差事的时候,有文臣给你使绊子了吧?”
王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朱允炆咧嘴笑了笑,骂道:“恕你何罪?你干的不错,大伴你自幼陪着朕长大,朕当然是选择原谅你啊!”
“不过你找的什么优伶啊,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节目也不够攒劲。”
“下回想找人演戏,起码找几个有货的,你可以质疑朕的能力,但是不能质疑朕的眼光啊!”
“起来吧,你干的很好,朕还担心你不懂党争呢。”
王中苦涩地笑道:“陛下,奴先前是不懂的……”
“嗯,是因为朕问文臣和富户搞钱,激起众怒有人对付你了是吧,朕知道了,教坊司的主官收了你多少银子,这般帮你啊?”
“也就,一万两银子……”
“你傻啊,你把这一万两银子给朕,谁骂你朕整谁,朕又不是什么好人。”
“以后别乱花冤枉钱,回头找个由头调查教坊司主官,罚款十万两,不够的把他宅邸卖了凑上,都给朕送来。”
“还有,后面有哪位大人想找你对付谁,你就跟他多要银子,都拿到朕这里来,朕帮他办,出的钱多朕也可以送他个官当当嘛。”
“陛下!?买官卖官……”
“花了钱就一定买的到东西!?吃没吃过霸王餐啊你,朕发现你和蒋献真是一肚子坏水儿没用对地方,还好朕能自力更生。”
“你们啊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学学朕,勤俭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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