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潇转又对李憬,继续细声柔语,“其实,都怪我,父母被贼人害死,我当时吓得只想跑,只想活下去。
后来我才反应过来,你不在了。
明明你平时对我那么好的,幸好,你又回来了,不然我…”
这时。
乱糟糟声音传来。
向外望,数不清的火把渐渐逼近,隐隐约约有人说道。
“女人和东西都在帐篷里,别被那小子放火给燎了,到时候刘黑子非得把咱们几个办了。”
帐篷里,神色各异。
柳卿卿急道,“李憬,别听我姐的,你现在不能让他们抓住。”
“你要做什么?!”
柳梦潇声音拔高,要挡住去路。
柳卿卿拦住她,反身对着李憬,毅然说道:“李憬,上次我们已经欠了你一命,这次该我去还,我去引开贼人,你带我姐姐快离开这里。”
柳卿卿伸手去撩帐篷。
突然。
她面色一僵。
嘴角嫣红流出,她缓缓转头,望着柳梦潇。
“姐姐,你是鬼迷了心吗?”
此时身后的柳梦潇,一双素手中紧握剪刀,乌沉发亮。
鲜红滴落。
这时候的柳梦潇,哪里还有刚才半点委婉哀泣,楚楚可怜的模样,她薄唇勾起,笑得癫狂。
“呵呵,贱婢,贼人什么想法,你以为我能不清楚?
可那是能让我回到平州城,让我活下去的最大机会,但是他…“
柳梦潇凝眉怒目,指着李憬。
“你以为我断了他的生路,他真会放过我?他就是个变数,我不能让任何有可能阻碍我活下去的人存在,你帮他,就是害我。”
柳梦潇对柳大柳二,恶狠狠道。
“弄死他,弄死他,我们就能活下来,就能去平州城。
到了平州,什么贼子头目也不足为惧,他们不知我柳家的底牌,到时候,一切我说了算。”
两人畏畏缩缩。
外面还躺着三个呢,柳大柳二忌惮不敢上前。
柳梦潇手指二人斥骂:“他一个废材下人,两只手还捆着,你们两个害怕什么?”
两人对望一眼,点点头。
柳二说道:“李憬对不住了,大小姐说得对,我们也是只想活下去,你就和二小姐一起走吧,哥几个逢年过节,会给你多烧点纸...”
“砰、砰!”
任谁也没看清楚,柳大柳二已经仰面倒地,没了动静。
柳梦潇杏目圆睁,把剪刀举在面前,趔趄倒退。
难道,难道和自己想得不一样,外面守卫不是喝多了才被他乘虚而入,取走性命的吗?
柳梦潇身体颤抖,思绪凝滞,眼前李憬,明明是个挑水劈柴,倒夜香的下贱仆人。
怎么顷刻间成了令人惧畏的武者?
柳梦潇紧咽两口津液,看着李憬眼神中前所未见的森寒。
她心思转得极快,慌不迭说道:
“李憬,你…你听我解释,妹妹说得没错,是我鬼迷心窍,信了贼人鬼话。
现在我想清了。
你有这样的本领,你带我走,咱俩一起去平州城。
还记得吗?你不是一直喜欢潇儿吗,到时,我让你做我夫君,你就是柳家入赘的姑爷。
不。
或者你不入赘,你就是柳家的家主。”
或许是为证明自己可信,柳梦潇从绣鞋里,摸出块木质印符。
“这是我家的家主印章,见印即见人,贼人还不知道,有了它,再加上我为你证明,柳家在平州的产业商号,以后都是你的。”
望着神色怪异,摇头而笑的李憬,柳梦潇眼神里充满希冀,她探着问了声。
“你说,好吗?”
李憬把怀中柳卿卿放下,也不抬头去看柳梦潇,语气轻淡,“在你眼里,我和贼人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是帮你回城的工具人罢了。
待到平州城,你可以凭印章反制贼人,谁又能确定你没其他手段对付我呢。”
李憬走到柳梦潇面前,拈起印章翻看。
色呈乌金,阴刻“柳”字。
李憬露出一丝戏谑:“原以为你不过是坏,却原来是真的蠢。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你刚才的建议让我这个下人,还真有了些进驻柳府的念想。而且,有了这个印符后,貌似我就更没必要,再带上个随时可能背后捅刀的大小姐了。”
虽不理解工具人是什么意思。
但李憬眼中的讥讽与不屑,落在柳梦潇眼底。
“你!!”
她眼中的希冀慢慢转化为绝望,紧接着,这股绝望化成了深深恨意,柳梦潇就跟发疯了一般:“李憬,说破天,你也不过是个卖身的贱仆,也敢辱我?!”
帐篷外嘈声逼近,柳梦潇瞳孔忽然放大,大喊道:
“来人,有—”
呼叫声,猛地停下。
柳梦潇口唇微微开阖,现在表情就像缱倦美人,好梦初醒。
她望着李憬。
望着这个面色平和的年轻人,他还是那个闷头劈柴,看见自己路过,露出痴傻的小厮吗?
自己是看走眼了吗?
柳梦潇嗫嗫几下,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
但见一道嫣红血线从脖颈上显现,继而,慢慢放大,像极了薄且枯脆的帛纸,被不经意晕上的一抹血花。
忽然。
柳卿卿焦急痛呼:“李憬,小心。”
何须提醒,李憬眼神冷峻,他早已发觉随着柳梦潇的呼喊,帐篷外光线陡然变暗,就像是有巨物遮挡光线一样。
下一刻。
“噗嗤。”
帐篷应声破散,一道凶厉的风声肆啸袭来,漫天杀气充斥了李憬的整个眼眸。
这下…
会死!
不但是自己,距离最近的柳卿卿亦是。
来不及再想其他,李憬抓起柳卿卿,反手扔出的同时,在地上胡乱抓起个物件。
旋即。
金石交鸣,刺耳磨牙。
嘎吱。
嘎吱吱—
雪亮的环首重刀,正剁在剪刀绞口。
来人侧目地上死不瞑目的柳梦潇,狂怒到极点,他吐气开声,犹如雷霆暴喝。
“他娘的,我新抢的女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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