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盘,紫玉竹,银钏的贴身用物……”
姚恩之左手捏着龙虎山张天师的符箓,右手按住大唐玄奘禅僧的钵盂,腰间系了吕洞宾斩妖伏魔的桃木剑,脖子上还挂着个拨浪鼓,口中兀自嘟囔个不停。
甄玠看着他像是背菜谱一样把扶乩之物备好,又掏出些小零碎儿摆出个规模不大的阴阳五行八卦阵,没觉得有多滑稽,却是一阵阵发慌,甚至,比昨夜犹有过之。
按说,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俩人就赶到了祠堂,前厅后门,梁上柱下连着左右耳房仔细寻找,确认屋里绝无外人之后,排起火烛蜡台将屋内照了个明光透亮。
又让金老汉遣了十几个小厮,连院门带街墙都有眼睛盯梢,这才稍稍放心,筹划起今夜如何行事。
这般安排,不出意外的话,夜里应该不会再生古怪。
甄玠暗暗思量着。
至于果真不出意外,要如何善后,也是简单不过。
或是在祠堂中闹出些动静,或说昨夜已伤怕了那妖怪,再不敢来,再来时,则又是一笔银子,姚恩之舌灿莲花的本事总是比胆量大的。
又有贾府小厮赖何在金老汉身边帮衬,只要贾氏先祖的牌位安稳几日,这事便算是结了。
倘若出了意外……
甄玠忽然想明白了心中这情绪因何而来。
他伸手摸上杵在门边的关公大刀,只觉刀把冰凉坚硬,握住之后,心底蓦然生出些许安全感。
这刀是姚恩之从戏园绘春班请来的,精铁打造,分量十足。
听那老班主说,戏班走南闯北许多年,也曾遇见几桩蹊跷事,都是这关刀镇住场面,才保得绘春班平安。
“甄兄,这扶乩之法须得二人同执玉竹方可进行。”
姚恩之放好沙盘,拖蒲团在一旁坐了,而后满脸期待地看着甄玠。
“这……”
甄玠放开关刀,边走边斟酌着拒绝的托词,“方才为何不见金老丈?”
“说是家里的病了,肺疾。”
姚恩之心不在焉地答道,“本来有一段时间了,不过这些日子天气骤然寒冷,大概是受了风,突然病倒,往常伺候的丫鬟不在,金老汉放心不下,便亲自照顾去了。”
又催促道:“再耽搁下去天可就黑了。”
甄玠没法儿,只得在另一边坐下,抬手握住紫玉竹笔末端,两杈其中的一个。
竹笔笔尖慢慢落在沙盘之中。
姚恩之沉沉吸了两口气,把得自老方丈锦囊中的符纸引燃,放在细沙之上,低声念道:“蒙冤女子银钏,且听我言:阴阳两隔,人鬼殊途,而今蒙仙僧足下高徒指点,我愿渡你往生极乐,凡有执念,皆可叙于沙盘之中,皆由我了却这桩恩怨,如若不信,可附于我身……”
堂中寒风乍起,烛火飘摇!
甄玠一阵毛骨悚然!
眼看对面,姚恩之也是陡然一个激灵,立时抛了竹笔,起身合手四处拜礼:“姑娘,姑奶奶冷静些!听我说!刚才那话都是寻常说辞,是葫芦庙老僧教我说的,咱们有事儿都在盆里说,您可千万别现形……”
“这风,是有人开了祠堂后门!”
甄玠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一人多高的关刀旁边,拖刀便往后堂赶去。
两扇后门好端端地关着。
祠堂后堂空无一物,烛火通明之下,连各处角落也都是一览无遗,只有两根不足二尺粗的黑色房柱静静伫立。
月光照着后院枯树枝杈的影子,层叠落在窗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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