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王帐下的鲜卑重将也就罢了,自己麾下那些不服管教的鲜卑将领,也想爬到自己头上,杨彦超岂能不怒?
“杨将军,前次你出战不利,已是折了我大魏军威。
今次决战,须得由我鲜卑勇将担当先锋,重振大魏军威!”
与杨彦超军职相当,同为北魏重将的左将军穆烈,出言嘲笑。
一时间,鲜卑诸将应和如云,杨彦超麾下那些鲜卑将领也加入其中。
有出身鲜卑八姓之一,北魏顶级门阀穆氏的穆烈出面,出身氐族的杨彦超就算不得什么了。
终是外族之人,根基浅薄。
“你!”
杨彦超羞怒交加,到了嘴边的狠话终是放不出来,鲜卑穆氏他是得罪不起的。
惟有一双眼眸,跳跃着犹如西北苍狼般冷峻的目光,他也是心有不甘。
“殿下,末将请缨为我大魏先锋,必不辱先祖威名!”
穆烈见杨彦超势弱,敢怒却不敢相争,昂起高傲的头颅,以家族祖先之名,出班请令。
穆氏一门先辈乃是追随北魏太祖开国之将,代有威名,穆烈本人的悍勇也不在杨彦超之下。
他有着十足的自信,彭城王也不得不顾念穆氏数代之功勋,应下所请。
元沐淡淡一笑,颇为欣赏地看着穆烈,与有荣焉,并赞而授命:
“穆氏一门乃我大魏柱石,我族之骄傲!
穆烈听令:本王着你为破梁先锋,今夜三更出战!”
“谢殿下!”
如愿以偿的穆烈兴奋回应,还不忘瞥了一眼黯然神伤的杨彦超。
这一眼便是示威,也有对外族的歧视,高傲而蔑视。
“愿随穆将军破梁!”
鲜卑诸将除却元沐之嫡系心腹,欲立奇功分封江淮者,皆洪亮附和。
声音之中尽是雀跃之情,仿佛梁营如缟素,破之轻而易举。
“散了吧,各自回营备战,养精蓄锐。”
淡笑不退的元沐,轻轻摆手,散去众将。
然而却有一将原地未动,正是他的心腹爱将、饱受嘲笑戏弄的杨彦超。
元沐看穿了他的心思:
情报是他上报的,先锋之位理当属他,立功受封的同时,还能一雪前耻,扬眉吐气。
当着鲜卑诸将的面,杨彦超没有为自己据理力争,是不想令彭城王为难。
但若一句不说,他心中的不平不忿必然难舒。
“殿下,末将......”
“阿超,你信任本王么?”
元沐打断了他的话,反问道。
“当然!若非殿下,便没有末将的今日,末将永世不忘殿下的知遇之恩!”
不管在北魏,还是南梁,像前将军这等高品将号,非宗室与勋贵门阀子弟不授。
杨彦超就算再悍勇无双,立了天大的功劳,没有元沐的倾力保举,也当不上前将军的。
这与出身鲜卑八姓之人,有着天壤之别,凡八姓子弟入仕,不得授以卑官。
稍有功劳、政绩,高官唾手可得。
此番争受封之功,他也是打着请彭城王替自己说情通融的心思,自然不可能不信任。
他视彭城王如父如兄,为报其天高地厚之恩情,愿意割舍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两行泪水因情急而喷涌而下,他无法承受彭城王怀疑自己的忠诚,他感到无比的委屈。
“不要消沉,此战之胜负,本王还要倚重于你,日后你会明白本王的苦心的。”
元沐和蔼道。
他与魏帝君臣谋划之事,是不能对杨彦超说的。
鲜卑镇将一旦与皇权相悖,也是留不得的,身为氐族将领的杨彦超当作何想,徒增冷意罢了。
元沐不想让他看到朝局的阴暗面,而是希望他一如既往地专注于沙场。
大魏需要他这样没有根基的悍将。
待到剪除抗衡皇权之鲜卑镇将,波及之广,势必动摇魏军核心战力。
为防南梁乘机兴兵北伐,元沐必须为国保住杨彦超这等能征惯战之悍将。
专注沙场,远离朝局,是元沐对他的爱护。
抛开朝局之阴暗,单论此战,元沐也是留了二分小心的。
若战事如约,一切顺利,穆烈等人受封江淮,上奏魏帝时,他也不会寒了杨彦超之心的。
这是最理想的情况。
若是其中有诈,梁军于大营之内设伏,欲请君入瓮,便是剪除穆烈以下鲜卑诸将的绝妙之机。
考虑到穆氏在北魏朝野上下、胡汉十二顶级门阀中,羽翼广布,关系盘根错节,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元沐及其背后的魏帝,是不会动穆烈本人的,消弱其部战力便足够了。
万一穆烈不幸就此殒命,穆氏就算怀恨元沐,也不能拿元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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