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浅!”
暗中关注各方的萧绍瑜,见豫章王方一得势便挑衅太子,不得不怀疑他的城府有多深?
“愣头青多点也好,仇恨都让你们拉去了,本王才安稳嘛。”
“诸卿议议,当派何人前往?”
面对梁帝的询问,群臣又默契一回,明堂之内再次鸦雀无声。
查?查谁?怎么查?查得清么?
沈贺是太子的门人,这根本就不是秘密。
先不说能否查清,单就实心任事、一查到底,必然牵连且得罪太子。
届时,太子门人以动摇国本相诬,几人承受得起?
敷衍了事、查无实据,则或表明自身尸位素餐,才具不足,从而失了圣宠,断了仕途进取之路。
若才具有余,却偏偏就是查不清,是结党?还是欺瞒君王?
梁帝虽老,却不朽,一朝皇权在手,焉能轻易纵容?
他曾经叱咤风云的雷霆手段一旦祭出,必然血流成河,何人不惧?
查不行,不查也不行,精明的群臣无人愿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谢卿,你说说看。”
梁帝见群臣三缄其口,亦知其难,只好亲自点将。
而被他点中的谢宣怀,乃是当朝百官之首,官居尚书令,宰执天下,更是太子的岳丈。
谢宣怀不慌不忙出班,慢条斯理奏对:
“陛下,孟子有言:民为本,故臣以为,当务之急乃是赈灾,以免滋乱。
当然,沈太守是否清白,也是要查上一查的。
不如,请九殿下辛苦一趟?”
谢宣怀先言赈灾之急,便是当着群臣之面,表明自己支持太子的立场。
轻描淡写的“查”,除了照顾梁帝的体面,也是在警示群臣:这不重要!
至于举荐南康郡王萧绍瑜,就更见此人的老谋深算。
“老狐狸,给本王挖坑呢?”
萧绍瑜意识到了不妙,自己还来不及搞事,事儿就搞到自己头上了。
“本王冤啊,但我不喊,因为我低调。”
其实,他是喊破嗓子也没用的。
群臣都不去,太子不便去,晋安、豫章二王不能去,去了还不把太子搞残啊!
遍览诸王百官,也就是他这个与世无争的郡王了,舍他其谁呢?
太子会心一笑,暗道:还是岳丈高明。
他背于身后的宽袖中伸出一根食指,轻轻一点,暗示萧绍瑜应下这个差事。
“当本王是泥呢,想捏就捏,嚣张!”
“南康郡王,你可愿前往济阴?”
梁帝看着自己这个平日很不起眼的九子,不知他能否和了自己的心意,办好这个差事,却仍出口询问。
因为梁帝正是看中了他的与世无争,总要好过有的人心思过重。
萧绍瑜将群臣的于灾情冷漠、于党争热心,尽收眼底,心中早生不忿。
只因想到临行前李东阳的叮嘱,又想了想自己的处境,他才一直保持克制、隐忍,冷眼旁观。
“臣愿往。”
面对梁帝的询问,避无可避的萧绍瑜,奏对得中规中矩。
其间半点火气不曾外泄,甚至连一丝情绪都没有。
他给人一种随遇而安的感觉,又似乎是迫于梁帝之威,不得不如此。
“去就去,本王被现实蹂躏的日子还少么?
离你们这些坏人远点,也好。”
一把辛酸泪,爷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见九子应承下来,梁帝复言:
“那你明日便出京吧,赈灾所需粮谷由户部筹措,一并发往济阴。”
“陛下,本部尚需核算、调拨,一日之内断难筹集。”
户部尚书刘文煜出班陈奏,表示仓促之间户部是拿不出粮谷的。
梁帝隐有不悦。
沈贺奏疏中已提及灾民之数,事先也知会过刘文煜,命其早作准备。
且其之前也是积极表过态的,此时却是前后迥异,大相径庭。
刘文煜冠冕堂皇的搪塞之词,在梁帝看来,不过是为了掣肘萧绍瑜,阻碍其济阴之行。
“给沈贺争取时间么?”
梁帝心中冷笑连连,毅然决断:
“明日出京不变,先以济阴郡仓暂应灾局,户部尽快筹措,补足数额。”
“臣领旨。”
刘文煜用心虽不纯良,却合朝廷体制,以梁帝之尊,也只能引而不发。
朝会至此,梁帝心中的喜庆已然湮灭,他轻挥袍袖,起身而去。
“退朝。”
细心而机警的内廷宫人,当即用其特有的尖细腔调,宣布散朝。
“敢给本王穿小鞋?也不是不可以。”
“九殿下,请留步。”
刚出文德殿,萧绍瑜便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人呼唤自己。
声音中除了沉稳,还是沉稳,无悲无喜。
萧绍瑜自然能分辨出,声音的主人为谁。
而此人出面,究竟是谁要找自己,便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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