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韩力只是随口说说。
至于道观里的那位打工人丁香,也仅仅送了她一对银耳坠。
谁让她上次跟爷发脾气呢?
“不行不行!这东西太过贵重,我怎能要你这样的东西?”
刘月摆手拒绝,即便心中想要得很,可是白白受人家这种东西,这传出去多不好,李道长的名声不就坏了。
他指了指屋顶,叹气道:“其实不是我想送你,只是这……”
刘月没好气瞪他一眼,道:“还以为道长你是真心想送我东西的,原来只是为了那区区破洞,这洞没眼没口,无非流点水,有什么好注意的。”
“拿着!”韩力忽然震声道:“给你你就拿着!听见没!”
刘月一怔,心里生出股委屈来,李道长竟然凶我?但见到他那不可反驳的眼神,她叹息一声,勉为其难接过簪子,道:“你这么凶,寻不到姑娘的。”
韩力满不在乎,姑娘不姑娘的,他根本没兴趣,这玩意又不能当饭吃,不过见到对方收下,这才少了些愧疚。
“满意了吧?”刘月摸着簪子,心里高兴得很,多少年没有人给她送过东西,更何况,这还是李道长赠的。
言罢,她转身走去,道:“进来吃点饼吧,还热乎着,酒也热着呢。”
“也好。”韩力点头,跟在身后。
今夜刘月穿着雕月银纹薄纱裙,倒也衬得气氛,酒肆内挂有灯笼,桌上摆有香薰,稀疏酒客举酒对酌,颇有一股子节庆之日,热闹繁华的味道。
这位美妇人的身段丰腴成熟,宛若柔柔细水,走起路来,腰肢轻盈,下边缓缓摇曳,举手投足间的韵味,更是吸引到不少酒客的目光。韩力看得出,有些酒客明显奔着这刘月而来。
不过好在之前为她打通灵脉,助她成为修行者,不然,若是某些人起了什么非分之想,她个弱女子,无依无靠,指不定要遭受什么不测之事。
但刘月明显不是好惹的,察觉到有些猥琐目光盯着她看,她猛一拍桌,把胸襟撑开,看得人心惊肉跳,那些人见状,忙灰溜溜收回目光,吃着小食。
不多时,她端着盘月饼出来,伴随一壶美酒,摆在韩力面前。款款坐下后,两只美眸盯着他,红唇轻启,道:
“道长,今日不陪哪位姑娘去逛街,怎么是来我这小酒肆寻酒喝了?”
韩力嘴里含笑,道:“刘姐把我当什么了,我除妖卫道,哪有那么多心思去跟什么姑娘卿卿我我的。”
两人闲聊许久。
一直谈到城内最近发生的大事时,刘月满脸疑惑。
“这城主竟然就这么死了……”
韩力点头,胡诌道:“传闻中,他被鬼附身,所以遭此大劫,这些都是他的命数,怎么也逃不掉的。”
刘月看着他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对味,他是能说这话的人么?
“也不知道谁那么大能耐,连这样的人物都能杀掉,不过,这锦明城还真乱,肯定有人暗中捣鬼。”
“是啊,所以你更是要远离这样的人,小姑娘家家的。”
刘月白了他一眼,挺了挺身子,没好气道:“李道长你还瞧不起人呢,我若是小姑娘,城里还有大姑娘?”
韩力瞟了眼,目光清澈如水,毫不见浑浊,只是他为人堂正,向来不做偷鸡摸狗之事,索性直接注视过去。
“李道长?你瞧什么?”刘月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韩力收回目光,淡声道:“起伏不定,自然而然,不突兀,不多余,但很壮观,这是人间美好。”
“啊?”刘月一怔,道:“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他轻轻摇头,道:“没,我这是在夸你的项链,非常好看。”
刘月低头看去,就见胸上那串银链熠熠生辉,确实很好看,她有些不好意思,道:“道长哪里话,也还行吧。”
很快,便夜深了。
幸好酒肆里有客房,韩力寻思着换换口味,就没回道观。
索性在这里睡下来。
……
……
许问天至今惊魂未定。
自从经历那件事,韩力那可怕的动作,他仍然铭记在心。
当时,他还以为真要被抹脖子了。
其实他不怎么怕死,但很奇怪,就是有点怕那位道长。
身上总是出其不意生出威压。
每次都能让他冷不丁哆嗦起来,他可是堂堂九头蛇堂主,这么多年,想都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害怕的人。
当然,他这种人,不可能当城主。
不过,就在这天,有个长得还不错的姑娘找上门来。
说要加入他们九头蛇,当打手!
可他们这种大帮派,哪是能随便加入的,更何况只是个姑娘,他们内部有规定,为了避免麻烦,他们平时不轻易招收女性,除非她的资质真的很高。
所以,今天一下午就倒了十八个。
这姑娘手段很厉害,属实出乎了许问天的意料。
最后,他亲自下场考察。
在压制实力的情况下,这姑娘居然能撑他个三招。
这已远远超过了入门水准。
不过,为考验她的毅力,并实力劝退这位姑娘,许问天没有怜香惜玉,故意挫伤她三根肋骨,将她的手打歪。
让她知道,这行,会闹出人命的。
只是即便如此,这位姑娘依旧不依不饶,许问天问她为何这么想加入九头蛇,却听她咬着牙道:
“我定会靠双手,博回我的一切。”
“姐姐,你等着,同样是兄妹,凭什么你日子就要过得比我好!”
“我会打响名头,证明自己!”
听到这些话,许问天微微动容,虽然不知道是何意思,但还是给了她证明自己的机会,把她编入队伍中,跟那些三流打手共同参加新人试水武会。
……
……
至于锦明城的新任城主,很快就上任了,是位孟姓男子,名为孟云。
此人秃头,只有寥寥几撂头发。
他是从知县升上来的,莫名其妙当上城主,让他很是意外。
在做交接工作之时,王思德在场。
跟他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尤其是哪些人该惹,哪些人不该惹,都说的明明白白。这位倒也老实得很,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在听到他如今的地位,全要仰仗某位平平无奇的李姓道长时,他便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联想到原城主的死相,立马让他整个人精神抖擞起来。
说什么也要伺候好这位李道长!
之前那位敢作死,可是他不敢啊,活这么大把年纪了,勉强算个修行者,上有老下有小,整个家庭其乐融融,他还想享受一番天伦之乐呢。
若是就这么栽了,他找谁说去啊。
更何况,初来乍到,无依无靠,刚把家人迁居到这里。
所有事物都是陌生的。
他好久都没有这种忐忑又紧张的心情了,最近一次,还是十年前,他当上知县的那个时候。
现在虽为城主,但他很上道。
心知这地位不是白来的,若是不按这些个有真家伙的爷说的做。
那他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王思德这个人很友好,当时边擦着一柄刀,边安慰他不要紧张。
孟云算是知道了,这位,胖胖的,在这锦明城肯定算是一位人物。这城主的位子,他刚坐下来,就觉得很烫。
烧得他老臀都要起了泡。
现在韩力已经是锦明城官府中重点关注的人物,这些天来,凡是听闻过他这些事迹的,都要为之色变。
就这样一个人,随随便便就能把他们锦明城搅得个天翻地覆!
不仅如此,他们还听闻这位,常去除邪诛妖,原本那股忌惮的滋味,又转变为敬佩,若是这样的人,都不能称之为侠,那这天下,哪里还有什么侠?!
当然,有些手脚不干净的,甚至是巫风岭的内应,都收敛了许多。
他们害怕,害怕这位道士,更害怕他手里那柄剑。
孟云想见这位道长。
天明的时候,他一大早就来到北玄观,两手提着各种礼品。
一个人。
咚,咚咚——
敲响门后,打开门的是个姑娘。
两只大眼闪着大大的疑惑,丁香食指贴在下唇上,问道:“咦?你谁?”
孟云笑了笑,道:“我是新来的城主,请问李道长在吗?”
“城主?”丁香眼色有些狐疑,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怪男子,道:“我没听道长说过有什么城主会来啊。”
孟云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递给丁香,道:“姑娘,还请过目,我姓孟,名云,久仰道长大名,特地来拜访他,就是不知道长有没有可来一见?”
丁香晃了晃脑袋,道:“道长今天不在家,嗯……你先拿东西进来吧。”
孟云一怔,忙点头,连道几声好,随即便将这些礼品带入道观里。
“道长,起来洗脸啦!”
酒肆内,厢房,刘月站在门口,端着盘水,柔声叫醒韩力。
此时天色尚早,正是‘巍巍擎峰,倾泻银光一片’的时候,他坐起身,运功吐纳,才把体内那团异火压下。
所以酒娘子自然是心中抱憾,未见到这番颇有意境的美景。
“咳咳,还给我打了水?刘姐倒也贴心得很,这般体贴,也不知以后哪坨牛粪,会这么庆幸遇见你这支花。”
韩力固然清冷,但若是有人对他好,嘴里也会冒出油来。
这种为人处世的方法,是常年摸打滚打领悟出来的,没有眼力见没关系,只要拳头够硬就行,若拳头也不够硬,那也没关系,大不了也就一条命。
怕就怕,那种又硬又滑的人。
“我看你年纪轻轻,还挺能说会道的,说的这些是什么话。”
刘月将脸盘摆在桌上,柳眉松下来,掩嘴偷笑。这李道长,她是愈看愈觉得此人跟常人别有不同,若是她再年轻个七八年,指不定要沦陷在这里。
韩力抓过这柔软的面巾,浸入水中捣了捣,待面巾湿透后,拧干了些,才贴到面上,缓缓揉搓,令每个毛孔都吸饱水分,很快,肌肤焕出光来。
些许凉风拂过,撩动发丝,摇曳在那俊逸的面容之上。
刘月竟忙不迭闭上眼睛。
原来这番容貌实在太过刺眼,竟好看得有些过分了!
韩力微微叹息,看着水池的自己缓缓摇头,这个相貌,在前世至多只能排在第二吧,夺魁的还得是屏幕面前那位看着这行字的美男子。
一顿忙碌操作后,两人吃完早餐。
韩力对刘月灌输了些东西,曾经身为剑仙的他,指导个入门修行者是绰绰有余的,三言两语,一下就将她的疑惑还有要诀,都给点破了。
之后,他没再闲聊,提着剑,悠闲朝北玄观的方向走回去。
修行这条路,曲折婉转,如大浪淘沙那般,愈往后,难度愈高。而且极易找不准方向,没有悟性的人,便不知何去何从,兜兜转转数十年,还在原地踏步,在坊间有句流言戏谑道:
“劝人修仙,天打雷劈!”
事实确也如此,没有才能,没有机遇,什么也没有的人,就容易浪费大好青春,将人生交待在这里。不过若是有幸突破,到达更高的境界,那么整个人生阶层就会一举跨越到上等阶层。
不乏很多出身贫苦的孩子,正是凭借着血汗的浇灌,不顾旁人眼光,毅然走向这条路,最后实现人生理想。让别人既是艳羡,也是嫉妒,这位李道长,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但仍心中有憾。
还未走到登峰造极境,就走向往生之路,开启新的轮回。
半盏茶的时间,终于回到北玄观。
还未进屋,韩力就见到丁香跟个头发稀疏的男子在说话。
孟云见到韩力,还以为只是这道观里的小道士,起初并未当回事,直到丁香‘噌’地站起身,纵身飞扑过去,怀着兴奋道:“道长,你终于回来了!”
韩力皱眉,闪身,让她扑个空。
他觉得很奇怪,这姑娘本来还是个冰冷冷的刺客,自从留在北玄观,整个妖就变了,变得他逐渐不认识了。
这道观真有什么魔力不成,能让这姑娘变得那么活泼。
其实这样也不好,睡觉的时候,这只狐狸,悄咪咪爬到床上,这毛绒绒的触感,每次都让他当成被子,盖在身上,早起的时候,就会特别尴尬。
听到“道长”两字,孟云大惊,这才意识到这位年轻英俊,特别是发丝比自己浓密许多的男子,便是那位李道长!
他猛站起身,堆起规范的笑容,走到韩力身前,躬身道:
“鄙人孟云,是锦明城新任城主,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
韩力点点头,看了眼丁香,就见她解释道:“这位老…先生,一大早就登门拜访,在这里等了些时间了。”
“坐吧,喝点茶,有失远迎了。”
朝着孟云拱了拱手,他便自个儿坐在主位,两眼静静注视过去。
“哈哈。”孟云干笑两声,他觉得这位道长,好像比想象中的还要清冷,韩力解下剑,响起‘啪嗒’的声音,就见这孟云冷不丁站起身来,连忙道:“道上的规矩我都懂,若是有什么做不到位的地方,还请道长莅临指导!”
“……”韩力疑惑看着他,把剑挂在兵架上,怔道:“我只是个道士,这些条条框框的公务,我也不会啊。”
听到“不会”两字,孟云条件反射,突然道:“我可以学!”
完犊子了,又是个二逼。
韩力扶额,问道:“你学什么?”
“哈哈。”意识到说错了话,孟云尬笑两声,大脑飞速运转,接着道:“我可以学会教道长啊,若是你不介意。”
拜托,能不能不要这么尬聊啊,你以为你很幽默嘛?
“哦。”韩力道:“不感兴趣。”
闻言,孟云又发觉说错话,想起曾经深度钻研过的那本书《论如何在官场学会说话:八个要点》,里面说了,对领导说话,不能说我可以教你,因为领导会觉得你没轻没重,我身为领导,还用你教?于是,他又赶紧说道:
“没关系,兴趣是慢慢培养的,端正态度最重要。”
当他正为这番话沾沾自喜时,就瞅见两道冷漠的目光射了过来,透过他的瞳孔,冷意直直渗到五脏六腑之中,他浑身哆嗦几下,打了个哈哈,道:
“还请道长放心,身为城主,小的定会亲力亲为,事必亲躬,深入底层,为老百姓们谋福利,杜绝所有违背律法的情况发生,我会牢记道长的教诲,在未来的道路上,共同谱写锦明画卷。”
“……”韩力闷了。
我都没说什么呢,你牢记个鸟啊?
他现在心中很确认,这位绝对就是真真正正的官场中人。
而且还是那种,常年混迹,经常发言写文书的。
车轱辘话都说的那么标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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