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玲？”周秉昆有些诧异。

方玲今天穿的是那件呢子大衣，高挑的身材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她给周秉昆鼓了鼓掌，随后说“打的不错啊，周秉昆同学。”

周秉昆摆摆手“您抬举。”

“我可没抬举你，能让张诚在场上陪着你跑。打得不错都不对，应该说你打的很好。”方玲夸得很直白。

一旁的张诚也和方玲打了招呼。

“玲子姐。”张诚的称呼亲切又不失尊敬。

方玲不冷不淡的点了点头。

殷文柏的眼神有些震惊，不过旋即一想方玲曾经去过经济系的课堂，那二人认识也不足为奇，便又释然了。

“陪我走走？”方玲说。

“我以为我已经说清楚了。”

听到这两句对话殷文柏又震惊了，但他还是机灵的。把张诚他们拉走，又带走了张龙几人。

空间留给了周秉昆和方玲。

方玲点点头，把发丝捋到耳后。

“是说清楚了，可我想我好像还没说清楚。”方玲眼里满是坚定。“仔细想想，这大概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向人告白。可是落得这个结果，我有些不忿。我想说的更清楚一些。”话里也满是坦荡，就好像这个人的心事总是天清日白的一样，从不会和你遮掩什么。

试问谁会不喜欢一个这样的姑娘呢？坦荡大方，好看又直率。周秉昆自然也是喜欢的，如果没有郑娟的话。

这一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光芒万丈、有的人黯淡无光、还有些好像天上的月亮，在你不经意间才会看到他一直陪着你。但是只有一个人会如同遥挂天际的长虹，她出现的毫无征兆，只有你真正遇到的时候她才会在转瞬即逝的时间里让你念念不忘。

郑娟就是周秉昆的长虹，所以周秉昆可以拒绝一个优秀如方玲般的女子的深情告白。但是他不会拒绝一个少女合理的请求。当下点了点头，跟在方玲身后。

两人出了体育馆往未名湖走去。

一路上落叶飘零，秋风中俊男美女走在一起颇有几分浪漫。

快到未名湖了，方玲才开口。

“你也不必紧张，我真的只是想说清楚一些，不会纠缠你的。你放心。”

“我信你。”

方玲僵硬地笑了笑。周秉昆已经打定主意拒绝她了，而以他们双方的骄傲势必不会发展恋爱关系了。而此时不管是周秉昆答应陪自己走走，还是他刚刚话里对自己的信任都让方玲有些难过。

她停顿了许久，久到周秉昆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那句话说得不合时宜。

她终于开口了。

“不是我自夸，可我的家境优渥，容貌出挑。在燕京这地界说声才女也不过分，从小喜欢我的人就不少。可那个时候的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所以还没人能走进过我的内心世界。”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在盯着未名湖的湖面。湖面上下起伏不定，光线折射在她眼里显得明暗不定。她的面容就好像这未名湖的湖水一般平淡。可她内心的波涛汹涌即使是周秉昆也感觉得出来。

“我看得出来，你确实很优秀。”周秉昆的恋爱经历基本空白，他只给郑娟献过殷勤。在学校婉拒过乔春燕，对类似档案室的李春华等女性送来的秋波视若无睹。除此之外，面对像方玲这般热烈，坦荡，而不夹杂一丝功利的追求他还没有经验。他不知道此时应承着对方的话会适得其反。

方玲想扯出一个微笑，但是肌肉牵动了一下，并没有成功。她伸出修长的手在脸上轻轻的按压，努力的平复心情。

“所以呢，即使这样优秀也入不了您的法眼？”这般尖锐的话，可方玲说的很平静。不等周秉昆解释，她继续说“不过我也不是来说我有多么意难平的，我心里确实有过你。我本以为你是第一个能走入我内心世界的人，可惜我给了你船票，你没打算上船。我喜欢你，这没什么丢人的，也不犯法。”

内心的波涛涌到了心灵的窗户上，方玲眼里蓄满了泪水。

周秉昆的脚钉在原地，身上有郑娟的手帕。可这并不能用来擦拭另一个女人的泪水。

方玲抬起头，没让眼泪留下来。白皙颀长的脖子上的青筋却再次暴露了她的内心。

面容可以平复，可哭腔遮掩不住。她也不在意，只是带着这几分哭腔说“不用这样，还是按之前一样保持距离吧。我喜欢你，可是也只能到喜欢为止了。谁的初恋不是苦涩的呢？”

说完她又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泪水被挤了出来。

她也没擦，很坦荡的走了。

方玲说初恋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她和周秉昆两人既没有正式的恋爱关系，她心中也并非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一开始只是好感，被一再冷落之后的不平衡才激起了她心中几分情愫。在回家的那几天她认真的审视了自己的感情，又暗中观察了周秉昆一整天，才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喜欢周秉昆，才有了宿舍楼下的告白。

可喜欢这种事儿谁又能说的清楚，其实方玲自己也说不清她当时来表白究竟是一时热气上头，还是真的了解了自己的内心。

在表白被拒绝之后，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在这还未曾开展的感情中出于弱势一方，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可是在今天散步完之后，她好像觉得自己还是弱势。一向冰雪聪明的她，面对感情也犯了难。

周秉昆看着方玲离去的背影，他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但他不后悔。

即便有一万种理由选择这个热烈坦荡的方玲，他也没有一种理由不选择那个温柔善良的郑娟。

他停了停，看着一片落叶颤巍巍的在风中摇曳，最后飘到了湖面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他也转身离开了，不同于来时脚步的缓慢。他回程的时候脚步坚定而又迅捷。

回到了寝室，将脸上写满好奇但并未出口询问的殷文柏搪塞过去，又将鲍苏布置的功课做完，他就睡觉了，这是他到北大以后第一次睡这么早，但所幸梦中见到了想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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