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这个戏真的是有导向问题。”
“是,玖哥都跟我说了,所以我想问问你,咱们这戏到底有什么导向问题,或者说,您是觉得给您少了?”
娱乐圈中,最忌交浅言深,李算跟张老师之前只合作过一部戏,他也只不过是有些灵光的小助理,在这个戏上闹出‘消极怠工’,‘越级上报’,‘扰乱军心’的戏码,也不怪张老师会有这么大敌意。
李算看向屋中用来开会的白板,走过去,拿起水笔,看向张老师:“可以吗?”
张老师点了点头。
李算开始写写画画。
“我们准备在华夏的传媒平台上,面对华夏观众,讲述一群美漂华人的故事。”
李算用水笔在白板上留下第一个标签,‘美漂华人’。
“不同文化的碰撞啊,异国他乡的情趣啊,不同地区的风土人情啊,这都是很好的点,但我们在根儿上要讲述的,是一群华人到美国,追寻美国梦的故事!”
他又留下第二个标签‘美国梦’。
“其实这也都没什么,可咱们的戏叫什么,《别了,美国!》”
他在黑板上留下最后的标签‘逃离赌城。’
“问题就是这个,没错,我们故事中要宣扬的是‘逃离’,但张老师,咱们都是上过学的,您在我这个年纪,或者就说现在,您还觉得学校里的东西有用吗?”
张老师看李算指向的‘逃离’。
“我们现在就跟幼儿园的老师一样,面对国内观众说,‘小朋友们,你们要学好啊,黄赌毒都不要碰。’可问题他们是小朋友吗?赌这事儿有输有赢啊,我们选了一群美漂华人中的Loser,追寻美国梦不成,最后放弃了,不在美国待了,想要逃离赌城。”
李算指向‘赌城’。
“赌博这个题材很好,见人心也见人性,可您仔细想想,我们故事的男主人公在赌桌上赢过吧?是,后来他又输了,因为久赌必输。可每个上赌桌的人,是不是都抱着一个赢了就走的念头?我们国家禁赌这么多年,为什么这些有钱的,没钱的,宁可跑到国外也要去赌?
因为他们总有一个念头,万一赢了呢?
我们通过这个戏,期望我们的观众看到主人公,觉得美国那地方不好不能去,觉得赌场是龙潭虎穴见了要绕道走。可观众会如我们所想吗?他们有没有更大的可能,是把我们的主人公当成傻子,觉得要是自己赢了这么多,肯定掉头就能走?”
李算停顿了下,看着张老师,做结案陈词:“张老师,这个戏播不了的最大原因只有一个,是导向问题,如果是这个问题,那无论您怎么改,只要这个戏的结构不变,赌的内核不变,都播不了。”
张老师看着白板上的三个标签,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只要站在观众的角度,有些东西一点就透,一旦李算说的问题成真,那这部戏就不可能是她发迹的开始。
12年对于编剧来说是个好时候,靠着一个大纲便能拿到一半稿酬,靠着能说会道就能拿下编剧合同,写得不好也不要紧,只要在合同上加入一些小条款,就能明目张胆的靠名气变现,也就是坑蒙拐骗。
头部编剧一年时间通常能接五到六个活,甲方好说话的,直接扔枪手写出来的稿子交上去,至于那些不好说话的,只要再拖个一两年,就会自认倒霉。
可是,类似张老师这类的腰部编剧不行,在这个项目之前,她虽有作品,却没名气,虽有能力,却没有伯乐,这个戏只要拍成,那在她面前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所以,即便李算说得很有可能是对的,但问题就在于,她这是在错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
有些时候,时不在我,是命运的注定。
拿定主意的张老师看向李算,完全不顾自己的表情,已像是自己笔下描写的赌徒。
“我知道了,李老师,你先回去,我想一想。”
还是李老师这个称呼?
李算:“张老师……”
“我说我知道了!我得想一想。”
想出来的是什么,李算已经知道了,他有些失望,但并不意外,张老师毕竟不是重生的,没有跟他一起经历之后的艰难岁月。
李算跟张老师告别,然后离开房间。
继续劝已经没用了,他现在挡住的可是人家的财路,这个戏的稿酬一共四百五十万,他李算才拿一万五,当然可以一切从长远出发。
但是张老师不行,现在开始改别说不知道写什么,之前交上去的十集剧本也都要拿回来重写。与其这样,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以赌见人性,以赌见人心。
写作啊,也是不疯魔不成活,现在这戏要是真能播出来,应该会是个好作品,但在华夏这个大家长的溺爱下,不好意思,你播不了。
回到房间,在浴室淋浴冷静,李算还想着之后该怎么办,结果手机轻响,是微信提示。
李算看去,是张老师发来的消息,他已经被踢出编剧组的微信群,张老师单独给他发来的一张截图上,是航班讯息。
张老师的意思很明白,机票我给你买了,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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