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郡,夏口,却月城内。
吕蒙安置过孙权带来的人马,回到府中,正在愣愣出神。
他本以为孙权此次是为慰军而来,定然是轻装简从,不想孙权带来的军马竟是有三万余人。
须知如今孙家虽然占据了江东半数之地,可江东素来贫瘠,以南又多瘴戾,与中原比不得。
能以这半数之地聚拢起六七万兵马已是极数,而且还是涸泽而渔,多半要引起当地动乱,十几年间难以恢复生息。
所以如今孙权骤然带来如此多的人马,莫说是他吕蒙,即便再是庸碌的将领,也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今日与他相处的不差的甘宁就找上了门来。
“子明,你说主公是不是还要来一场大战?不然为何来江夏时带了这么多人马?你是主公心腹,主公定然不会瞒你。你我兄弟,稍稍透露一些,让我提前准备一二,日后等我立下功劳,可以分给你一些。我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若是能上战阵,定然是要斩杀对方大将的。”
甘宁在吕蒙的宅子里,喝着吕蒙家的酒水,如是说道。
宾至如归四字,名副其实,甘宁也不觉的有何不妥。
吕蒙对此倒是全无芥蒂,只是他也确实不知孙权是何意。
他也是饮了口酒,“如今并非发动大战之时。荆州内乱,袭取江夏还说的通,荆州甚至乐见其成,刘琦一个失势的长公子,死了也就死了。我如今只怕主公见如此轻易就攻下了江夏,便觉的我江东之兵马如何厉害,而敌军如何无用。想要一鼓作气,再趁机立下些大功业。如此一来,只怕贪功冒进,立功不成,反倒是要搭上不少江东儿郎的性命。”
甘宁点了点头,即便他是个粗人,也能听出吕蒙的言外之意。
只是吕蒙心中却也明白,如今孙权能带兵来到江夏,那便定然是周瑜张昭都阻拦不住。
而这两人,或位高权重,或德高望重,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他比不得的。
更何况他是孙权的心腹爱将。没有孙权,他这个昔年不学无术的江东武夫,也不会有朝一日,幡然醒悟,前去读书。自此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甘宁也是喝了口酒水,越发觉的当官其实也不容易。
此时有孙权身边的侍从前来召唤,寻吕蒙前去相见。
吕蒙和甘宁言语一声,起身随着侍者离去。
…………
城中一处高楼上,孙权正倚楼而望。
此楼为黄祖耗费数年所建,只为欣赏城外山水风光而用,可说是城中最高处。
举目远眺,城外山光水色,皆可尽收眼底。
孙权将手搭在身前的横栏上,轻轻拍打。
山河壮丽,使人眼界大开。
此时吕蒙已然随着侍者到来,侍者留在楼底,吕蒙独上高楼。
眺望着远处山水的孙权并未转身,只是笑道:“子明,你观这楼外山水如何?在江东之时,景色也见过不少,却总是觉的不如这江北的风景好。”
吕蒙闻言上前几步,举目望去,山水相依,各有胜场。
他轻声道:“东南形胜,是大好的风光。”
孙权笑了笑“山河大好,此生若是不能尽数收入囊中,岂不是白来一遭。”
吕蒙默然不语,正如他之前与甘宁所言,孙权要做之事,他阻拦不得。
孙权转头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你是我心腹爱将,我这次北来带来了不少人马,想必你也应当知我的用意。你是行军作战的名将,以为接下来我兵锋剑指何处会更好些?”
吕蒙轻声道:“想必主公心中早有主意了。”
孙权笑了笑,“不错。”
他抬手向东指去,“我江东之兵,长在水战。如今沿水东去,过巢湖,可直入合肥城下。青州军定然想不到我军会借着水利之便攻取此处,合肥城中定然空虚。到时先下合肥,直逼寿春,即便取不下寿春,也可让青州军见见我江东军的威风,使那刘玄德不敢起歹心。”
言语之时,年轻的君主意气风发。
此时此刻,他忽的心有所感,其实他并不在自家兄长之下。
吕蒙自知劝不得孙权,而如今江夏新下,他又不能离开江夏与孙权同行。
他只得苦笑道:“既然如此,还请主公带上甘宁,此人勇武有胆略,足可为先锋大将。”
孙权点了点头,“孤也早闻甘兴霸之名,此次有他随行,定然能有所斩获。”
孙权转过头去,复又望向楼外,轻声笑道:“少年之时,阿父时常会与孤和兄长提起那位青州牧,说他能以北地的边陲武夫起身,击败四世三公的袁本初,着实是个豪杰人物。”
他拍着身下的栏杆,“我倒是迫不及待的能与此人斗上一斗,也要此人知晓,我江东孙家,不在他刘备之下。江东之地,也不是他青州军可以染指的。”
…………
扬州,巢湖西北,合肥。
如今驻守在城中的有三将。
其一是陷阵营的高顺,他所部的八百陷阵营也在城中。
如今兵甲足备,依旧不足千人,却可算是刘备手下难得的强军。
捉对厮杀,以及小规模厮杀,陷阵营在青州军中难有敌手。
其二自然是自吕布手下转投到刘备手下的张辽。
当年冀州一战后北方战事渐少,张辽也就来了南方。本以为南方会多有战事,不想南方的战事反倒是连北方都不如。
在北方时,闲来无事,还可去打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乌桓人。
到了南方却是连一个敌军都难见到。
至于第三将,则是在刘备下兖州之时投效。此人是乘氏人,姓李名典,当年他叔父李整曾率军击败路过乘氏的曹操,李家部曲的战力可见一斑。
城中三将,性子各不相同。
张辽之前久在边境,性子跳脱疏朗,为人不重规矩,时常留连在军营之中,与军中将士赌博为戏,故而与军中之人所走最近。
高顺则是性情耿介,这么多年,依旧是不喜饮酒,治军以法而已。虽不如张辽能与军中士卒打成一片,可公私分明,故而军中士卒也乐为之死。
至于李典,则是全然不像是个军中将帅,平日闲来无事之时,最喜欢的是窝在家中读书,论起学问一事,即便是城中的饱学读书人也不是其对手。
三人性子各异,自然也难和睦相处,好在张辽素来对高顺极为钦佩,所以两者之间倒是相安无事。只是他和李典之间性子相反,难免要时常起摩擦。
今日三人便难得聚在一处。
高顺站在门口,斜靠在门上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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