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冷哼一声,“今日那刘备给韩遂送来了书信,我赶去询问,韩遂便将那信给我看了,信上的内容倒也寻常,无非是说些当年他们在雒阳时的旧事。”
马岱一愣,“既然如此,兄长为何面有怒色?”
马超冷声道:“信上内容倒是不曾有事,只是其中那信上文字,多有涂改。”
“兄长的意思是韩遂暗中与那刘备有所勾结?”
想到韩遂平日为人,越发觉的多半如此。
他韩遂连昔日好友都杀了不少,如今眼见那刘备难对付,暗中与其勾结,反倒是理所应当之事。
马超稍稍沉默,随后才开口道:“也不能如此轻易便下定论,还是要再看看。”
…………
刘备约韩遂阵前相见,凉州军马自然也不能弱了士气。
于公于私,韩遂都需要出马与刘备阵前相见。
两军阵前,双方主将纵马出列。
韩遂身后跟着马超与阎行二将,而刘备身后则是有赵云许褚二人。
双方皆是策马上前,远处那些身处前列的凉州军马都在打量着阵前的刘备。
心中不禁想着,此人也不过寻常样貌,不像是个厉害人物,怎的就能在那中原之地占下了好大的地盘?
刘备与韩遂拨马向右而行,马超及赵云等人留在原地。
马超打量了一眼对面那个身披重甲的黑大汉子,许褚怒目而视。
马超冷笑一声,“当日不过是趁我力竭,这才让你占到了些便宜,莫非你以为真的是我得对手不成!”
即便是在刘备帐下面对关张二人,许褚都不曾惧过,如今又岂会怕他马超。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得英俊的笑容,“那还等什么?等我求你动手?”
马超少年成名,纵横凉州无敌手,唯有在阎行那里吃过一次亏。
至于如今,只要对阵,他有把握将阎行斩于马下。
他拎起马鞍上的长枪,便要纵马与许褚在阵前厮杀一番,只是被马岱阻拦了下来。
不远处,两马并行的刘备与韩遂转头望去,随后相视一笑。
刘备笑道:“如今的年轻人,锐意昂扬,远胜咱们在雒阳之时啊!”
韩遂却是摇了摇头,“当年咱们在雒阳时是何等处境?雒阳城中的一个小小官吏,哪怕看咱们不顺眼,随便伸出一手来,便足以要掉你我的性命。你我这般人,怕死倒也未必,可好不容易到了那天子脚下,自然是低眉求活,哪里敢如此意气。”
他又打量了刘备一眼,笑道:“玄德却又与我不同,好歹还有卢植为师,寻常人物还要敬你几分。可我一介白身,又能如何。”
他长吐了口气,“不能如何,挣扎求活而已。”
刘备稍稍沉默,随后问道:“这便是你杀傅南容的理由?”
韩遂一笑,“其实哪里有什么理由?又哪里需要什么理由?玄德,如你我这般人,所求的,是那足以青史留名的王图霸业啊。”
刘备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我其实不同。”
韩遂笑了笑,“我以为相同。”
两人走完一段路程,遥遥抱拳相别。
…………
“主公,那些捉住的凉州败军如何处置?”
青州军大帐里,赵云正抱拳而立。
一旁正在帐中议事的贾诩闻言站起身来,开口道:“赵将军所言有理,如今被咱们捉住的凉州败军虽然算不得多,是杀是留,还是应当先定下个章程来。万一日后收拢的败军多了,咱们的辎重粮草只怕不够供应。”
原来自当日刘备与韩遂阵前相见,双方之后又曾数次交手。
如今青州军中有不少凉州军中的俘虏。
自古对俘虏如何处理一事,向来是见仁见智。
昔年白起斩杀俘虏无数,可世间凡为将者,谁不对白起钦佩几分。
与之相较,善待俘虏之人其实要更多些。
所以到底如何,说到底,也只能是因时因事而定。
贾诩如今的言下之意,自然是不想败军挤了青州军的粮食。
话虽然狠了些,却又回避不得。
刘备还不曾回答,贾诩却是笑道:“子龙以为当如何?”
刘备闻言也是含笑望去。
赵云皱了皱眉头,如今主公在此,想必自有主张,只是此事事关不少人的性命,他却是不得不说上一说,“云以为,自古杀俘不祥。”
若是主公日后选择杀俘,赵云自然也会听从,也能理解。
只是难免心中会有失望,当年他自常山时认定的主公,不该是这般人物。
刘备笑了笑,“如今军中粮草供应尚且充足,暂无此忧,不过文和所言也有理,此事还是要早些定下章程。”
“子龙可去将那些败军区分开来,凡是韩遂手下的军士,可将他们放回,至于马超手下的军士,就留在咱们军中多吃上几日饭。”
赵云一愣,随后大悟,只是他还是问道:“如此一来,只怕马超手下之人多会装作韩遂手下的军士,咱们未必能全部分辨的出,只怕会有漏网之鱼。”
刘备笑道:“分辨不出才更好。”
赵云明白了刘备的意思,抱拳而去。
贾诩笑道:“赵将军宅心仁厚,只是若是独自领军,只怕就有不合适了。慈不掌兵,本就是兵家家千年不易的道理。为将之人,关键之时,总是要心狠手黑些才好。这一点上,倒是关张两位将军做的极好。”
刘备笑道:“此事我有分寸,天下有才略的战将多不胜数,可我家常山赵子龙却只有一个。”
贾诩笑了笑,没言语。
自家主公对关张二将信任有加,明眼人都看的出,也确实应当如此,毕竟他们二人是随着主公自幽州白手起家,情若兄弟。
只是刘备对赵云却也是极为看重与信任,却是让贾诩也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赵云武艺确实厉害,可军中能与他较量一二的除了关张,并非无人。
刘备打量了一眼贾诩,心中笑了一声。
即便是他贾文和,也注定猜不到此事答桉。
后世之人,谁不欣赏那个白马银枪的赵子龙呢。
…………
槐里以西,凉州军的军帐里,马超一脸怒色,将放在木桉上的长剑配在腰间。
“兄长还是要先考虑一二。莫要中了旁人的奸计!”
马岱站在大帐入口处,张开双臂,挡住了去路。
马超怒道:“何人的奸计?韩遂帐下那些被俘之人都被人放回来了,难道你不曾见到?若不是他韩遂与那刘备暗中勾结,又岂会只放回他韩遂的人马,不放回咱们的人马?”
马岱开口道:“说不得他们正是想要兄长如此认为,好离间兄长与韩遂的关系。”
已经将长剑悬在腰间的马超怒道:“你又怎知,此举不是为了故意要咱们以为他们没干系!”
马岱无言以对,似乎如何都是错的。
此时忽的有外面看守营寨的小卒来报,韩遂遣人来邀请马超赴宴,说是要解释那些被放回败军之事。
马超冷笑一声,“我还不曾去寻他,他先找上门来,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解释!”
马岱知他性子,依旧阻拦道:“兄长,待我先多点上些人马,防之心不可无啊。”
“点什么兵马,那韩遂能有什么本事。”马超不以为意,“他若是敢起旁得心思,我一人一剑,足以取下他的首级。”
马岱哪里肯任由他如此任性,只是一再劝阻,马超最后推脱不得,也只得应下马岱点些军马同去。
…………
韩遂的营帐里,韩遂与从来不反对他的阎行今日破天荒的起了些冲突。
“如今正是同心对敌之际,不论主公之计能否得成,凉州军必定军势大减,更何况那马超又如何是这般好杀的?”
原来韩遂今日之所以邀马超前来,解释自然是要解释,可若是解释不成,那便莫要怪他将马超斩杀在此地了。
帐中其余几位韩遂的爱将都不敢言语,只因帐中争吵的二人,既是主臣,也是翁婿。
韩遂叹了口气,“此事本就是刘备的阳谋,即便解释又能如何?我也是直到如今才想明白此事。先是涂抹了字迹的书信,随后是阵前相见,最后是这释放败军。一桩桩,一件件,环环相扣。为的就是要在马超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此谋的关键不在于我是不是与他真的勾结,而是在于我与之前确与马家有旧仇。以马超的心性,一旦起了这个心思,定不会轻易罢休,倒不如咱们先出手。”
说到底,哪里有牢固不破的盟友?
即便是在那讲究仁义礼智的中原之地,斩杀盟友之事也是屡见不鲜,更何况这凉州本就是可以为了利益抛却生死之地。
阎行默然不语。
韩遂所言虽有些无情,可却是实打实的实话。
不为刀俎,便为鱼肉。
这就是凉州之地的道理。
韩遂上前几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之间,总是要更亲近些,你的一身本事,不在马超之下,等他死了,你便是新的神威天将军。”
他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只要杀了马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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