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开国百年,四王九边之势已成,去哪儿给萧天放封一个塞王去?还有,那满天下的儒门子弟,又拿什么理由去说服他们?
下意识的,忠顺王觉得把忠义郡王封为塞王一事实在不妥。
“陛下,封王一事非同小可,一个处理不妥,民间与士林之非议恐尽归于天子。”说完,忠顺王飞快地扫了皇帝的脸色,斟酌了一下言辞:“父皇年纪大了恐怕有些念旧,对这件事的关碍恐怕估计有所不足,臣弟所畏惧的,乃是有人从旁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忠顺王的话直言不违,几乎指名道姓。
但淳治帝听了却是面色依旧,也不开口,只是默默拿着空了的酒盅不断地把玩着。
哗啦啦!
良久,淳治帝自己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又调转壶口给忠顺王斟酒。
忠顺王悚然一惊,忙垂下头连道不敢。
“呵呵,如此拘谨,还是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连御书房外那棵藤萝古柏也敢爬的莽八郎么?”
“额……”皇帝的调笑让忠顺王摸不着头脑。
淳治帝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盯着忠顺王:“那树愈发茂盛了,你现在还敢爬么?”龙袍抬起,遥指暖阁外。
御书房外的那棵古柏乃是高皇帝亲自命宫中大匠移栽过来的古树,久远的岁月变迁使得木质自然地散发着一股中药的清香,具有很好的安神作用,无论是太宗皇帝还是太上皇都极为珍视这古柏,还命专人守护。
“臣弟当初少不更事,再说那事之后不也已经被父皇与皇兄你狠狠责罚过了么?如今哪儿还敢再犯?”
“是啊……”皇帝悠悠道了一声,目光陡然变的有些深意:“畏惧本不是什么,但因畏惧而惊慌失措,那才是最让人恐惧的事情。”
淳治帝明显话里有话,忠顺王心中越发困惑,只觉得今天皇帝表现太过奇怪,只好挠着头对淳治帝苦笑道:“臣弟愚钝,皇兄你有话就直说好了。”
“依朕所见,可封忠义郡王为辽王!”
“辽王?!”忠顺王失声道:“且不论此举几乎等同在北静府口中夺食,辽东险要之地封给忠义郡王,岂非养虎为患?”
北静王府镇守辽东,如一柄利刃插在北狄心腹之地,成孤悬之势,凶险万分。但外则有北静府、沈州、建州卫成掎角之势,内则有广宁三卫与蓟州镇首尾相应。正因为北静王府的存在,朝廷在辽东一线的力量相比前明有了极大加强,内外层层的防线也让朝廷应对北狄更加游刃有余。
“朕又没说将朝廷之地分封出去。”淳治帝好笑地道。
“啊?”忠顺王这下是彻底糊涂了,但见皇帝神秘一笑反问道:“你可听过直捣黄龙一词?”
“自然是知道的。”忠顺王下意识道:“岳武穆语其下曰:‘今次杀金人,直到黄龙府,当与诸君痛饮!’”
皇帝眯了眯眼,捋须而笑:“是了,你从小最喜欢岳武穆。”
这时候忠顺王也反应过来:“陛下是想?……臣弟记得那里至今还是属于……”
“不错,那里今属北狄,去北静王的封地三百里。”
瞧着忠顺王紧皱着眉头苦思不解的样子,淳治帝得意地笑了笑:“难道就只许父皇提条件,朕便不能提?将忠义郡王封为塞王,朕即便同意,可若无诺大功劳如何服天下人之心?”
“哦……”忠顺王猛然明白过来,眉头一扬,击掌赞道:“妙!陛下此举甚妙!”
顿了顿,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看了看皇帝脸色,试探地问道:“那父皇他就答应了?”
“嗯。”
“那真是太好了!”忠顺王用力地捶了捶腿,过了一会儿从兴奋中清醒过来的他给两人各斟了一杯酒:“难得父皇终于点头,终究算是了却了一个隐患,此事当浮一大白!”
……
神京之中某处别院,忠义郡王萧天放此时也在与麾下文士温瑞和在庭院里围炉煮酒。
相比萧天放的悠然自得,温瑞和却是眉头紧锁。
“柳眉先生如今这番神采,果真是字如其人,恰如其分。”萧天放打趣地道了一句,他举起杯中酒朝文士说道:“大丈夫必有四方之志,直捣黄龙亦是我汉家子弟之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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